景元帝一上台來也陸續處置了了不少大臣了,比先皇在位四年處置的人還多了好幾倍,便是那位公認霸道的永徽帝同時期比較,也沒當今天子這等急性子,登基之後就忙著料理大臣。
居然讓皇帝追著打了一年了,這點兒記性還沒有,還敢當著皇帝的麵瞎嚎!
高洪書直搖頭,如果不是就站皇帝身邊太近,他那嘴都快嘖嘖出聲了,就等著看皇帝忍到何時,君臣群撕又是個何等壯觀的景象。
哪怕他是皇帝近侍,受池魚之殃,他也認了!
高洪書瞪圓了眼睛,骨碌碌直轉,就怕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最精彩的一幕給錯過了。
終於,皇天不負苦惱人,高洪書神情越顯興奮之際,顧宜芳終於暴走,抓起茶盞衝著下麵就砸了過去。
高洪書的嘴巴瞬間就撐圓了,仿佛小雞屁股一般,臉上的說是震驚,還不如說是振奮更貼切。
也幸虧顧宜芳是氣爆了肺,還沒有失去理智衝著人臉砸過去。
茶盞就那麼有驚無險地越過幾個人,狠狠地砸到了長著一張馬臉的通政使大腿處。
瞬間,整個房間一片死寂,然後眾臣烏泱泱跪了一地,直呼:“陛下息怒。”
顧宜芳臉色難看至極,息怒?
就算有怒,也全是他們這幫貨給挑起來的!
當著皇帝的麵大呼小叫,幸虧他這是離的遠,不然那些唾沫星子就噴了他一臉,晚上連臉不用洗了!
他們以為自己是誰?想左右他的意見,簡直是做夢!
“清王乃朕之皇叔,皇祖父在世時,曾隨軍出征,也算有功之臣。如今雖罪犯不赦,朕卻不得不顧人倫——著清王家眷悉數上京,容後再議。”顧宜芳緊緊皺眉,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陛下,清王謀逆,罪證確鑿!聖人所言,天地人倫,陛下乃天下之君,君在上,又怎能因清王的皇親身份而罔顧律法?當初陰謀造反的大長公主何嚐不是陛下的長輩?陛下英明決斷,處大長公主極刑,清王手握重兵,卻比大長公主威脅更深更廣!”
高洪書幾乎要為犯顏直諫的文華殿大學士季明華豎起大拇指點讚,敢在皇帝盛怒之下頂著風上的,這算是第一個。
連皇帝一向寵信的內閣首輔程淨都往後轍了,卻不知這位季明華是怎樣一個鐵錚錚的漢子,半點兒不會看皇帝的臉色,也就是燭光弱了些,皇帝那臉比鍋底灰也白淨不了幾分了。
“就是因為清王手握重兵,迷途知返,出城受降,朕難道不應深思熟慮?”顧宜芳一張俊臉拉的老長,幾乎砸自己腳麵上。
“大長公主勾結妃嬪毒殺皇嗣,意圖刺王殺駕,罪惡滔天,季卿方才……莫不是在為大長公主叫屈嗎?”
此話一出,季明華一個腦袋磕地上,咣咣直響,連聲告罪。
“好了!”顧宜芳聲音冷冽。“清王的處置,朕自有打算,你們也不必一時就急著要他的命。朕乃當今天子,受皇考遺命治理大燕江山,便沒有不希望大燕好的。朕知道你們忠心耿耿,一心為國為民……今日就先到這裏,都退下吧。”
顧宜芳揮退眾人,原本吩咐了留下這些大臣用膳,早叫膳房準備,現在也沒了心思,一擺手就全給轟了出去。
大臣哪裏還敢多做逗留,一溜煙就全跑了。
高洪書抿了抿唇,看到大臣也被皇帝搓磨一番,嚇了個五眼兒青,心裏總算平衡了些。
隻是皇帝那一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是一肚子氣,高洪書也不敢這時杵槍眼上,上前問皇帝是不是就點兒飯菜把氣給順了。
不過,皇帝是離了京,卻叫了萬鍾每日早中晚三份情報送達,時刻關注著京師的各種動向。
今天一大早皇帝就忙著和大臣們做開平的善後,然後就是清王的死活一直爭論到現在,從早上開始,拱衛司送過來的兩份情報,皇帝根本就沒時間掃上一眼。
“陛下,拱衛司的消息您是不是看一看?”高洪書輕聲問。
他太清楚皇帝了,才衝著大臣發了好大一通火,頂多發泄出一小半,這時候要不給皇帝找點兒事做,不消半刻鍾就得拿身邊人折騰。
顧宜芳怒氣未消,狠狠地瞪了高洪書一眼,順手接過來封蠟信件,親自打開。誰知才讀到一半,他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然後趕緊打開第二封信,那一對濃眉在額際上就打了個結。
高洪書小眼睛瞟了一眼,隻看到太後的外甥王薔昨天傍晚出京,直奔開平而來。
……太後這作的又是什麼妖?
“封了開平城,把王薔給朕翻出來!”顧宜芳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