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幼璿把青菜放進瀝水籃裏, 伸手把水龍頭關了, 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的樣子:“你們果然早就知道了。”

木小青輕輕地“嗯”了一聲。

商幼璿道:“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也不是全然沒告訴過, 那天晚上談完喬瞳被綁架的事情回來, 木小青曾經說過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如果你發現她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你就跟我們說, 千萬別衝動。”

原來所謂奇怪的舉動, 就是指雙重人格嗎?

木小青歎了口氣:“我們以為她已經好了,這個病,也不是算病吧, 就沒有告訴你的必要了,誰的父母會揭自己孩子的短呢。”

“那她怎麼現在又……”

“事情有點複雜,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木小青洗了兩根胡蘿卜, 放在砧板上, 一下一下地往下切片。

“她被救出來以後,在醫院養傷躺了很久, 好得差不多了接回家, 我們就發現了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木小青道,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每天就縮在角落裏, 一句話也不說。我和她爸帶她去看醫生, 醫生也沒辦法,吃藥吃飯都準時,就是不開口, 檢查聲帶也沒問題。”

這個商幼璿知道一點, 趙峰旻和商曉柔給她說的是喬瞳生了一場大病,自己在家待了好幾個月,他們還探望過,當時隻隔著門看了幾眼,喬父喬母不讓人進去打擾她。

木小青把切好的胡蘿卜往盤子裏碼放:“我和她爸急壞了,但是醫生都沒辦法我們就更沒辦法了,隻能一天比一天急的幹等著。直到那一天,出現了轉機,她主動打開了門,從房裏出來了,說想吃糖人。”

商幼璿:“是聞弦歌?”

“嗯。”木小青點頭,回憶道,“當時她抱著她床上放著的洋娃娃,穿著黑褲子、短馬甲,特別幹淨利落的出來了,張口就道‘爸爸媽媽,我想吃糖人,可不可以?’她主動開口,我和她爸激動得跟那什麼似的,她爸當時就抹眼淚了,開車帶她去小吃街買糖人,吃完了還帶了一堆零食,全都堆在房裏,客廳,就方便她拿。”

商幼璿一驚:“你說聞小姐也叫你們爸爸媽媽?”

木小青道:“可不是,所以我們當時就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哪怕她出來的時候把身上的小裙子給換掉了。”

商幼璿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她出來的那會兒是中午,吃完東西回來是下午五六點,她在客廳吃了一會兒零食,就回房了。晚飯叫她出來吃飯,她沒理,我以為是零食吃多了吃不下,沒勉強她,進房間看她正在床上睡覺。一晚上她都在睡,第二天我們喊她吃早餐,她出來吃,在飯桌上和往日一樣沉默,吃完了就回去角落裏蹲著。我和她爸互相看看,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去問她,她也不說,拿著零食給她,她不接。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我和她爸一瞬間就絕望了。”

“也就是說她睡一覺就變回了主人格?”

“不是的,這天她是晚上變成小聞的,看了一晚上的櫻桃小丸子,第二天醒過來也是小聞。她爸要出差,我就去門口送了送他,回來瞳瞳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已經根本沒開的電視機。這樣反反複複過了大概有三四天,一會兒好一會兒壞,我和她爸心道:壞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木小青又道:“我們去谘詢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說可能是因為受到重大精神創傷,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起作用分裂出另一個人格幫她承受那些壓力,但是我們問醫生為什麼分裂出來的人格反而開朗一些,醫生也答不上來。雙重人格現在在在心理學上還存在爭議,十幾年前就更別提了,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是一步。心理醫生說如果在受創當時進行心理疏導,是有用的,但是小聞已經出現了,就抹殺不掉了。隻能通過吃藥抑製住次人格的出現次數,但我們沒給她吃。”

商幼璿想了想,問道:“是因為舍不得聞小姐?”

“不止這樣。精神類藥物的副作用是很大的,如果小聞這個人格有反社會傾向或者是危害特別大,不管怎麼樣都要阻止她出現,但是她表現出來是純良無害的,甚至討人喜歡,犧牲瞳瞳的身體健康來抑製次人格的出現,這未免得不償失了。”木小青沉吟片刻,道,“不過你說得也對,我們的確舍不得小聞。瞳瞳每天都這樣不說話,我和她爸快被她逼瘋了,不管小聞是不是她分裂出來的人格,總歸都是我們的女兒,她不但救了我們,也救了瞳瞳。如果不是她,瞳瞳也不會逐漸恢複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