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周的周一, 朝楚娛樂的秦總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先是開會的時候走神, 再是走路的時候發出莫名其妙的笑聲, 剛剛在公司經營好的形象大有垮塌的跡象。

數著秒到了下班時間, 近幾個月來酷愛加班的秦暮一溜煙從辦公室衝了出去, 在電梯裏就撥起了電話。

“季三季三, 我下班了,我去接你啊?”

十分鍾了,季微白手頭的文件隻翻動了一頁, 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抬頭看外麵天色還亮堂著,她合上文件夾:“我得收拾一會兒, 我自己開車去吧。”

“我去接你啊?”秦暮道。

“不用了, 我自己去。”

“那好吧。”秦暮聽著有點喪氣,特別明顯。

季微白:“誒。”

秦暮:“什麼?”

季微白:“你要是沒事做而且不嫌晚的話, 來我公司樓下吧。”

秦暮:“好嘞。”

季微白把桌子上的所有文件夾分門別類的擺好, 她已經做好交接了, 今天是她在公司的最後一天。最後再看一眼這個僅僅呆了三個月的辦公室, 門被輕輕地帶上。

快入夏了, 天黑得遲, 秦暮在車裏無所事事,腦洞開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一般都是她主動找季微白, 季微白從來不主動找她, 肯定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打算攤牌。完了,自己當初碰瓷的事還沒跟她坦白呢,這就糟了,萬一她真表白,自己說還是不說?要說的話,最好要趕在表白前,話說回來,如果自己這時候坦白會不會她就不表白了。

秦暮的腦子大抵從來沒有處理過這麼複雜的感情糾葛,當下就死機死得徹底,是個廢腦子了。

她對著鏡子照了十來遍的長發被自己抓得一頭亂,季微白下來都沒看見,直到聽見敲車窗的聲音才胡亂理了一把頭發,開車門鎖。

季微白坐上車,詫異地望著她:“怎麼了?”

秦暮心虛:“沒什麼,我們現在就去啊?”

季微白問:“你還有什麼別的安排嗎?”

秦暮道:“沒有。”

季微白說:“那就過去吧,等準備準備食材,天也快黑了,正好。”

還是上次的那個那處海灘,現在這個季節正是燒烤的旺季,大熱天,往海邊一坐,燒烤配冰啤,給個神仙都不換。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機,此處現在有自助一條龍服務,秦暮一開始還嫌來得早,到了才發現年輕的男男女女們早就各占一隅,快擠得沒位置了。

她把車停在外圍,拽著季微白趕緊往海灘跑,租了自助烤架,火急火燎地搶了為數不多的一個空位,大喘氣,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季微白比她斯文多了,臉不紅、氣不喘,施施然席地而坐,跟高級餐廳裏準備享受法國大餐似的。秦暮就看不慣她這副正經的樣子,抓了一把沙子往她腿上一撒,大笑:“哈哈哈哈。”

季微白望著她無奈地笑,起身撣幹淨,然後朝秦暮伸出雙手。

秦暮頓時如臨大敵,以為她也要朝自己扔沙子,兩手擋在臉前做出防備動作:“你想幹什麼?”

季微白的手握住了秦暮的腳踝。

秦暮耳熱道:“你、你幹嗎?”

季微白緊接著脫下了她的鞋,將鞋麵朝下,抖動幾下:“在想你坐下來第一時間為什麼不是清理鞋底的沙子,而是要來逗我。”

秦暮色厲內荏道:“我喜歡逗你不行嗎?”

“行行行,你是秦始皇,你想幹嗎就幹嗎,我哪管得了。”

“也不是不能管。”秦暮嘟囔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秦暮把鞋奪過來穿上,“我去揀點食材,你看著地方,別被人給搶了啊,然後我回來替你。”

“去吧。”

秦暮踏著夕陽落幕的薄紅遠去了,背影特別的雀躍,步子卻邁得很小,和往日不大一樣,難得有點嬌羞。季微白隱約能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麼,隻可惜……她低頭點燃烤爐裏的炭火,觀察了風向,然後換了個位置坐著。

兩人將一切準備妥當,天也完全暗了下來,篝火和燒烤堆漸次交替,海灘上顯得特別的熱鬧,季微白拿了秦暮的車鑰匙,把後備箱裏一大袋啤酒拎了過來。

一人開一瓶,刺啦一聲,氣很足。就著剛烤好的正滋著油的五花肉,碰杯:“走一個。”

咕嘟,咕嘟,一人一口,同時滿足地“啊”了一聲,照鏡子似的。

秦暮道:“誒,有沒有發現,你跟我越來越像了?”

季微白笑說:“近墨者黑嗎?”

秦暮不服氣:“近墨者黑怎麼了?你也不看看自個兒朱成什麼樣了,就得我這樣的墨給你調劑調劑。古語有雲,過剛易折。”

季微白接口道:“古語還有雲,寧折不彎。”

這一下小白羊撞狼嘴裏了,秦暮笑得前仰後合:“你丫都彎成盤蚊香了,還好意思說不彎。”

季微白:“……”

這個理倒也沒說錯。

秦暮心裏一直惦記著件事,不管現在時機對不對,她都得說出來,不然她能把自己憋死,她仰頭灌了一口啤酒:“我有個事要和你說。”

“你說。”

“其實那天晚上吧,你沒對我做什麼。”她含含混混道。

“那天?”

“就是大年初二,我們喝醉酒那天,我不是把你帶去賓館開房了嘛,第二天早上起來身上有好多小草莓那次。”秦暮看著她的眼睛,“想起來了沒?”

“噢!”季微白恍然大悟,“記起來了。”

“就是那天。”

季微白好奇道:“那些吻痕?”

秦暮說:“我自己親的。”

季微白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

季微白道:“我記得大腿根也有啊,你掐的?掐的應該泛青才是,你那個真的不能再真了。”

秦暮道:“那也是我自己親的,差點把腰折了。”

季微白一怔,古怪地看了她好幾眼,似乎在震驚她是怎麼做出這種高難度動作的。

秦暮把易拉罐放在地上,烤簽遞給她,自己往後挪了一點,上身躬下去,貼近自己的大腿,擰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嘴唇正好虛虛碰到大腿根,她費力地仰頭看她,說道:“信了嗎?”

季微白用手托著自己快掉下來的下巴:“信了,你是練瑜伽的嗎?柔韌度這麼好。”

秦暮謙虛道:“一般啦,練過幾年。”

季微白看穿了她求誇獎的真實目的,捧場道:“哪裏是一般,是非常好了。”

秦暮就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是的,她不好意思了。

兩人你來我往的假客套了一番,秦暮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哎?你不生我氣嗎?”

季微白道:“生氣啊。”

秦暮疑惑道:“我怎麼沒看出來?”

季微白吃了口肉,含糊道:“生氣了大概有二分之一秒吧,就好了。我這個人不愛生氣的。”

秦暮“嘁”了一聲,揭穿她道:“你這個人不是不愛生氣,是愛生悶氣,旁人都不知道的那種。哪天你的怒氣值攢滿了,你就要發個大招,轟得對方連渣渣都不剩。”

季微白那口肉停在嘴裏,好半天才重新咀嚼咽下去,沉默了一會兒,說:“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你才認識我幾個月,居然比認識我十年的人還要懂我。”季微白搖著頭苦笑,不知道是在笑別人還是笑自己。

她一說十年,秦暮就知道是誰了,立刻閉了嘴。

隻是她閉上嘴,季微白卻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我認識喬瞳的時候,她才十二歲。學校的宿舍是單身公寓那樣的,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學生,她就住在我隔壁。她比我小兩歲,足足矮了一個頭,但是很精致。一開始到國外特別不適應,在家就不出門,上課除了正常討論以外不說一句話。抱著照顧同胞的想法,我就主動去靠近她,當然主要原因是因為她長得很好看。”

秦暮不是很喜歡聽,但是沒有出聲打斷她,輕輕地問:“然後呢?”

“然後就喜歡上了啊,日久生情,順理成章。但她不喜歡我,她情緣淡薄,頭先我想既然人家對我無情,不如就這麼算了吧,但是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始終放不下,我試著去喜歡別的事,但其他的事情都太無聊了,遠不如喜歡她有趣。”

“後來你就得到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