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袖渾身一寒,收起心神小心答道:“章將軍已納下諫議,明日托趙丞相請旨,免驪山刑徒四十萬,為章邯軍!”
“嗯,辦得不錯。”那聲音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從明日起,汝即為繡春江掌櫃!好生經營,切莫砸了招牌!”
矜袖低首一拜道:“諾!大人!”
那聲音再次響起:“吾不日即會巡訪,汝且善為本職!吾留此令牌與汝,機要之時,以辨敵我……”說著說著漸漸輕下去,最後消失了。
“諾!”矜袖答應一聲。良久,緩緩抬起頭,房間早已空空如也,一眼瞥見案幾上躺著了一塊令牌,黑底金邊。
矜袖小心拿起來,隻見令牌正麵刻著兩個燙金大字——“錦繡”,翻過一看,反麵是三個稍小點的字——“冥劍堂”!
矜袖臉上一絲興奮閃過,急急將令牌緊緊收入囊中,回房休息去了。
南宮蕭看得仔細,此時欲去尋那從未露臉的人,卻忽覺背後一寒!
驚駭之下,南宮蕭不敢有絲毫遲疑,當即翻身滾到一邊,抽出折扇欲做反擊。豈料黑暗之中,一道寸許長的紫色電芒迎麵襲來!
提扇一擋,“叮!”的一聲脆響,夜色之中分外清晰!一股大力傳來,南宮蕭往後疾退三步,待得收住去勢,仔細看去之時,那人早已不見蹤影。
南宮蕭心中翻起驚濤駭浪:天下間除了項府羽公子外,吾少有敵手,今日竟遇武功如此高強之人,險之又險!
南宮蕭百思不解,卻打定主意,日後必尋個機會一探繡春江!當下不做停留,輕身而下,往悅來客棧疾行而去,轉眼便消失不見了。
……
再說項梁,自誅殺會稽郡守殷通起兵反秦以來,已盡舉吳中兵馬,並遣人收複下縣,共得精兵共八千!繼而率軍東進至東海郡廣陵縣,以為大營,遣將四略楚地,積蓄力量以待時機。
廣陵府城北軍營中,項梁負手立於帳中,身前是一幅長寬丈許的地圖,全由錦帛繪成。
項梁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上,用朱砂點中的一地——鹹陽!
執戟郎進來跪拜在地,大聲道:“啟稟將軍,陳王來使!”
項梁輕輕說了句:“請。”眼睛仍然看著地圖。
身後傳來一個高亢的聲音:“臣,廣陵郡伯召平,拜見項將軍!”
陳王派遣召平徇廣陵之地,故賜其為廣陵郡伯。
項梁仍未轉身,還是輕描淡寫道:“陳王殿下遣汝來此,有何要事?”
召平一對鼠目滴溜溜轉了下,隨即拈了幾下兩撮小胡須,語帶玄機地說道:“將軍欲王楚乎?不欲鹹陽?!”
項梁聽得,猛然轉身,虎目瞪著召平,聲色俱厲:“暴秦無道,天下共誅!吾起兵之初,即以亡秦為己任!汝欲何言,但說無妨!”
召平冷笑兩聲:“將軍起兵四月有餘,何故逡巡於此東楚之地,不得寸進?鹹陽遠在關中,將軍以為何如?”
項梁深深看了一眼召平,平複了下胸中怒氣,沉聲道:“請教郡伯良策!”
召平大笑三聲:“哈哈哈!項將軍,今日還有一事欲稟明將軍——實不相瞞,陳王已然敗矣!”
“什麼?!”項梁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召平:“汝休得妄言!”
召平麵不改色,朗聲說道:“將軍以項燕大將軍之命起兵,領大楚上柱國之銜,擁江東千裏江山,此時,當渡江西進,直搗鹹陽!”
項梁聽罷,沉吟良久。
召平又道:“將軍,張楚勢頹,天下群雄已然盡起,此時若不西出,何以逐鹿中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又過了片刻,項梁終於想罷,猛然起身大聲喝道:“轅門衛何在?!”
帳外匆匆跑進一名侍衛,一拜到地:“屬下在!”
項梁鏗然拔出佩劍,凜然說道:“傳吾將令,江東子弟——隨吾渡江滅秦!”
“諾!”轅門衛領命而去,前往通傳。
召平深深一拜道:“吾曾聞,江東子弟皆壯士!今日一睹將軍風采,實為英雄哉!”
項梁放聲大笑,當下邁開腳步走向帳外。
召平看著項梁遠去的背影,暗自點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