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極(2 / 3)

華佗恭敬地立於殿外,神態肅穆,衝著裏麵施了一禮朗聲道:“木門祭酒華佗,前來拜會掌教師兄。”

平時這位神醫總是一副和顏悅色,豁達開朗的樣子,此時這般嚴肅著實讓司馬懿有些驚奇,看來這位掌教在五行觀中確實威信甚高。

正想著,司馬懿就聽到一個悠揚而渾厚的聲音從大殿裏飄蕩出來:“華師弟,進來說話。”

華佗依言邁步進了大殿,臨走時小聲囑咐身邊的司馬懿道:“千萬不要亂跑,在這裏等我。”

大殿內,四周青白色帷幔錯落在立柱和牆壁上,外麵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來,顯的這裏古樸而典雅,兼具了道家和儒家的飄逸雅致風格。

從地上的蒲團來看,這裏足可容納五六百人,也算得上是氣勢恢宏了。

在這些坐席的最前方有一高台,台上鋪放著一個七尺見方的大蒲團,在這蒲團上麵,此時正端坐著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人,他背對著門口,靜靜地端詳著香案上供奉的牌位和以及牌位上麵的畫像。

那畫像上的人身長九尺三寸,濃眉大臉,發微赤,一雙鶴目神采奕奕,鼻子高挺,垂手過膝,一臉濃密的胡子,十分威武,正是道教天師,正一真人張道陵。

華佗走到這人身後道了聲“掌教師兄”,隻見掌教師兄聞聲而起,轉過來看見華佗後和聲道:“師弟不必多禮,許久不見,你可安好?”

華佗聞言抬頭看去,隻見這聞名天下的嶽麓真人王俊身長八尺,目若朗星,麵如冠玉,三縷墨髯飄灑在胸前,長袍羽裳,英姿挺拔,當真是一派宗師氣象。

與自己下山之前有點不同的是,師兄兩鬢的一絲絲白發使得他看上去比上一次見他時又滄桑了幾分,但依然還是那個熟悉的笑容展現在自己眼前,此時看去分外親切,於是也微笑道:“一切安好,師弟天性頑劣,在外麵遊蕩慣了,倒是讓師兄費心了。”

掌教王俊擺了擺手道:“我明白師弟並非頑劣,隻是現在天下疾苦甚多,師弟又是個熱心腸,想盡自己一份力罷了。不過,為兄身為掌教隻能坐鎮山門,瑣事纏身,著實羨慕師弟這自在不羈的道心啊。這次回來,想必有事找我吧?”

華佗笑道:“師兄取笑我了,此次下山行至河內時,有幸收到了趙師叔的消息,說司馬家有位奇才,可收為親傳,到了那裏之後......”

於是,華佗便將收徒的經過簡要地告知了王俊,王俊聞言之後似乎若有所思,良久不語。

想了一會兒,王俊回道:“師弟,能否將仲達喚來一見?”

華佗點了點頭,出殿門將司馬懿帶了進來,司馬懿機靈地上前跪拜道:“河內司馬仲達,拜見掌教師伯。”

“孩子,起來說話。”

司馬懿起身後便與王俊開始互相暗暗打量起來。

忽然間,司馬懿好像在王俊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複雜且疑惑的神色,搞得自己心裏也是莫名奇妙的,就聽王俊先開口道:“仲達,明日乃黃道吉日,就作為你正式拜師入山的儀程之日吧。”

司馬懿拜道:“弟子謹遵掌教師伯安排。”

王俊點了點頭,說道:“你先到外麵走走,熟悉一下環境,我與你師父有話要說。切記,水門別院是其他山門弟子不得進入的。”

司馬懿點頭稱是,轉身向華佗打了個招呼,於是師徒相約一會兒在土門堂相見。

看著司馬懿遠去的身影,華佗轉身向王俊問道:“師兄,你留我下來是有什麼事嗎?”

王俊略一思忖道:“方才你說這孩子是趙師叔指點你找到的?他可曾說過什麼其他的事情嗎?”

華佗搖了搖頭,道:“那一日我在河內醫治一督郵,忽然接到外麵傳來的書信,聞說有信封上書有南華紫星字樣,且注明須我親啟,於是我一看才得知,這是師叔要我秘密趕赴洛陽司馬府尋紫微星凡跡,所以我醫好了那督郵後便匆匆離去…唉,說來慚愧,我走得太匆忙,隻是囑咐了那督郵一句讓他靜養元氣,切忌房事,卻不知這人後來是否有按我醫囑行事,若有違之恐他有性命之憂啊,作為行醫之人我還是有幾分不安呐。”

王俊安慰道:“生死有命,天道輪回,有的事情心中存道,順勢而為罷了,師弟行道法自然之理,當可問心無愧。方才聽你說的這些經曆,我總覺得此乃機緣所至,是以對仲達拜入山門亦無甚異議,日後便看這孩子的造化了,這樣,明日我就作為他的證盟師吧。”

“那當真太好了,多謝師兄。”華佗拜道,旋即皺了皺眉,又問道,“師兄,此次師弟上山遇到巨鹿郡一帶名曰太平道者,以符水救治民眾,渡人思過,其教義雖好,但所為者惑眾多矣,而其領袖更自稱是你的親傳弟子,名喚張角,我觀此人道心不純,不知師兄為何收其為親傳?”

王俊聞言歎了口氣說道:“唉,父親多年前閉關時曾卜一卦,化成一八字交由我保管,說此乃師祖正一真人羽化前所言乾卦生成之必經所在,若有機緣得遇這八字之人便可視機緣收其為親傳。多年前,相術第一的許師弟去潁川時,途經巨鹿見到張角,於是便傳回口訊,說此人正是我所尋之人,我觀這張角八字確實正合卦象所示,是以收他為徒。這些年裏我也觀其根性不穩,所以反而是多傳他道義經典,渡他轉化心性,看來這孽徒還是頑劣不堪,竟然私立門戶,歪曲教義,我今日便傳訊讓他解散教眾,命他回山禁足。”

華佗點了點頭,又問道:“師父閉關後不知境況如何,他老人家可安好?”

王俊聞言有點黯然道:“父親便已開始辟穀,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羽化了...”

華佗聞言先是一驚,隨即也是麵帶傷感。

一般修習正一道的人到了一定境界,便要擇地閉關,閉關的時日乃得道時由心而發的。所以什麼時間閉關,什麼時間辟穀,什麼時候要羽化,都是道之所致。

通常來說辟穀之後不久便會羽化而去,從此不問世間之事,不過世人總是認為得道之人羽化後必然位列仙班,所以又稱之為“羽化成仙”,其實不過是正常的生死輪回罷了。

張道陵當年在鶴鳴山羽化便是這個道理,所以王俊的意思其實也預示著北鬥真人王長的大限不遠矣。

王俊見氣氛沉重,於是岔開話題道:“對了,明日仲達的拜師典禮上你是度師,我是證盟師,按我教中門規還需一名祭酒做引進師。現在山門裏的祭酒中,火門的許劭師弟去了潁川做月旦評的主持不在觀內,剩下的你隻有在土門的管寧師弟和金門的王養年師弟中擇一人做這引進師了,這兩人一個淡泊名利,另一個性如烈火,都是眼高於頂之人,不知道是否能夠答應啊。”

華佗說道:“這個我來時也有想到過,但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先去土門堂看看,方才管師弟正在授業,此時正好和他商議一下。”

王俊點了點頭打趣道:“嗬嗬,原來如此。我想這管師弟應該會買賬的,否則將來他有個頭疼腦熱的可就麻煩了。”

華佗難得見這平日裏素來莊嚴整肅的大師兄能夠開開玩笑,於是應和道:“嗯,師兄言之有理,我就把師兄這番道理說與管師弟聽聽...”

說罷,王俊和華佗二人均是相顧大笑,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相互嬉鬧的時光。

話說司馬懿出離了天清殿之後就徑直來在了外麵的土門堂。

因為考慮到自己還沒有進行正式的拜師儀式,而且山門裏除了華佗和剛見過的掌教之外基本上誰都不認識自己,所以就先小心翼翼在廳堂外的廊下觀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