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月驚訝:“應爺爺,您的孫子今天過來看望您嗎?”
“是啊,今天愛月和小孫子一起來看我,爺爺我心裏真是高興啊。”應孚海逐笑顏開。
林愛月知道應孚海的孫子定期會來看望,可她此前從未碰見。愛月起了身:“應爺爺,那我就先不打擾您和孫子相聚了,過一會兒我再來看您。”
“等等,愛月,”應孚海伸手攔住她,又探向南田醫生,“今天,讓愛月留在我身邊,可以嗎?”
按照院裏的規矩,病患是不能與外來人員單獨相處的,必須要有第三人在場。
“當然可以了,那就麻煩你了,愛月。”
“不麻煩,應爺爺,您這麼信任我,愛月心裏好高興呀。”
很快,屋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聞聲人數不少。
愛月端坐在應孚海身邊斟茶,聽著醫生與那些人接洽的聲音漸近,直到那腳步聲在門口處停駐,一陣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也在她身後響起:“爺爺。”
愛月循聲回頭,視線最先觸到那人筆挺妥帖的西裝褲,再向上看去,他正欠身頷首,對著老爺子鞠躬,而從身上那件寬大修長的大衣僅是及膝便不難看出,他個子十分高大。
應孚海臉上溢滿笑容,連聲呼喚:“小紹,小紹……”
男人緩緩起身,猝不及防,愛月撞上了他落下來的目光,也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劍眉,鷹眼,臉龐輪廓冷傲而剛硬,透著淩駕一切的氣場,與《華爾街日報》上衣冠楚楚的商業巨子如出一轍。不知其名,不知身份,卻讓愛月莫名地生出了種壓迫感。
而這種強大氣場,仿佛是從他的骨子裏透出來。
他正盯著愛月,臉上還留了方才向應孚海鞠躬時的謙卑。
愛月朝他微微頷首,綻開笑容:“你好,應先生。”
那人終於開口:“爺爺,這位是?”
“這是愛月,在東京留學的一個小姑娘,她來看我,可比你勤快多啦,”老爺子咯咯笑著,沒有察覺到孫子臉色微變,“愛月啊,這就是我的小孫子。”
後半句是對林愛月說的。老爺子總寵溺地喊著小孫子,讓愛月一直以為他的孫子與自己年紀相仿,現在看來,應當是年長了些了。
愛月起了身:“我叫林愛月。”
男人遲疑了瞬,回應:“應紹華,林小姐辛苦了。”
愛月怔住。
這個名字,與它的主人所執掌的亞際集團一樣,名動商界,如雷貫耳。香港富商,又姓應,她早該想到。
電訊,隻是這個集團的其中一脈。
覺出愛月認得自己,應紹華不再多說,脫下寬大的外衣遞給隨從,提步徐徐走到應孚海麵前,挺拔的身子緩緩向下,雙膝跪在了老爺子麵前。
他低下頭,垂著眼,柔和的嗓音仿佛小雪初霽:“爺爺,很抱歉,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到了今天才來看您。”
愛月在應孚海身側,應紹華在跟前,她與他,不過也是咫尺。她斟茶的動作頓了頓,這副模樣,當真是那個權傾亞洲的亞際集團領袖應紹華?
應孚海:“沒關係,小紹啊,真是辛苦你了。”
應紹華側臉看向那邊的隨從:“你們都先出去吧。”
“是……林小姐,我家先生與老先生相聚,請您暫時避讓。”
南田醫生在身後解釋:“是這樣的,按照以往的規定,必須留一個院方的人在場,應老先生這次選擇了林小姐,還要麻煩她陪伴老先生了。”
應紹華不做聲,他的隨從又問了句:“林小姐也是療養院的人嗎?”
“林小姐是這裏的誌願者,可是個有福氣的人啊。”
應紹華不再多說,隨從退下後,他的聲線更是低了幾分:“爺爺,近日天氣寒冷,寒從腳起,讓小紹為你洗洗腳吧。”
應孚海欣然點頭,愛月看著應紹華打來熱水,再次雙膝跪在老爺子跟前,解開一絲不苟的袖扣,挽起袖口,再將老人的襪子褪去,手掌握著,輕輕放入水盆裏。
老人腳上覆著厚繭,從前應是吃了不少苦。
他們爺孫倆談話的內容尋常不過,都是些家常瑣事,噓寒問暖,沒有半點關於應氏商業帝國,不知是因為愛月在場不便,還是應老爺子早已不再過問。
應紹華為老爺子洗腳時,愛月也起了身為他捶背按摩,老爺子樂得合不上嘴。
這場景,倒真像是孫媳承歡膝下。
沒過多久,遊子便來告訴愛月,青子醒了。
與應孚海道別,愛月走出屋子,身後卻跟來了陣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是應紹華。
他開口時,聲音多了分冷冽:“林小姐是東京大學的留學生?”
“是的。”
“東京大學的學生,怎麼會跑來這深山當誌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