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生怕他看出自己沒有睡,明明知道他看不見,還是閉緊了眼睛,放勻呼吸,等著他離去。

第二天一早,慕昱清剛剛去上朝,柳老禦醫便來給青嵐換藥。

“老禦醫,你今天可以說了。”

柳老禦醫做了一個誇張的“噤聲”動作,可那已經不能逗笑青嵐了:“沒問題的,你講吧,他的人已經走了。”

柳老禦醫胖胖的肩膀突然就耷了下來,整個精氣神都少了一大節:“唉,你說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呢?一個女孩子家,把自己弄得成了這個樣子。”

青嵐不想聽別人總提這個話題:“老禦醫,我已經知錯了,可是,我這個樣子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柳老禦醫深重地歎著氣:“沒有,誰能知道,那個易男藥會有這樣的作用呢?當初君兒她也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啊!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啊!”

君兒?易男藥?柳老禦醫說的東西怎麼這麼奇怪?

青嵐忍不住打斷了他的嘮叨:“老禦醫,您說的君兒,該不會就是先皇後吧?”

柳老禦醫像是突然間由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仙長變成了平凡人家的八旬老翁,眼神都蒼老下來:“除了那個叫人傷了一輩子心的孽障,還能有誰呢?這孽障自己死就死了,偏還要來害我的外孫媳婦兒!她,她死了都成心讓人不安穩哪!嗚嗚嗚嗚!”

這信息量可太大了!

青嵐理了半天才呐呐出聲:“柳老禦醫,您是說您是先皇後的父親,當今的國丈,二殿下的外祖父!”

“呸呸呸呸!誰是那喪行敗德的東西的國丈!”柳老禦醫眼淚抹了一半,頓時先一碰三丈高:“那老東西害了我女兒不夠,還要來害我的外孫媳婦,我@¥@@*&”

青嵐聽得滿心無語:這老頭在自己家裏跳著腳地罵皇帝,是仗著自己家院子深,沒人能潛進來聽牆角不成?

不過,有些髒話青嵐一個女孩子家罵不出聲,但能聽見別人罵未嚐不爽,她生怕隔牆有耳,趕緊把話題扯過來:“那個,老禦醫,您真的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嗎?”

柳老禦醫還沒罵完,又愁眉苦臉上了:“我是沒辦法,誰讓你一刀受的致命傷就在那呢?要是你傷在腿上,傷在胃上,說不定都不會發作得這麼厲害,可是,傷在心肺上,這要怎麼治?它已經陰毒入侵了,難道給你換顆心不成?別的人發病都是從腠理上發,你這個直接在心肺上,發作起來肯定又急又快,你以後一定得小心點。”

“小心什麼?”青嵐的門外,突然傳來一道男人的問話聲。

青嵐立刻就是一跳:白行立怎麼來得這麼快?他不是還要入宮先走個流程才能回家嗎?還是他膽子特別大,連皇帝都不敢放在眼裏,下了馬直奔她這裏而來?

不管是哪一種,青嵐頭都不是一般的大,偏偏她跟柳老禦醫關著門說小話,她聽得入神,也想著這裏有慕昱清外鬆內緊地看著,不會有什麼問題,誰能想到,這人會提前這麼長時間出現呢?

那他們剛剛討論的問題,他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青嵐頭皮先是乍了起來,再看見白行立推開房門,站在門口喜怒不辨:“怎麼?嵐兒你還要小心什麼?”

媽,媽呀!

他話也不說一句,站在那裏就像個活煞星閻王,跟他們以前的隊長給人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太可怕了!

普通人被他一嚇肯定得說實話,好在這兩個都不是普通人。

柳老禦醫立時作無事狀,嗬嗬笑道:“原來是白小將軍到了,怎麼老夫沒聽見有人敲門哪?”

這是在暗諷他不敲門就闖人家的門進來。

白行立怎麼聽不懂?微微一笑,行了個禮:“見過老禦醫,白某人的外甥甥女幾次有勞老禦醫出手,白某人感激不盡。”

柳老禦醫捋捋胡子,一派仙風道骨樣:“哪裏,救人本是醫者應當之事,老夫不敢當謝。”

白行立沉沉瞟一眼青嵐,轉頭對柳老禦醫笑得又是分外和藹:“老禦醫客氣了,外甥女調皮,想來老禦醫一定沒少頭疼,方連讓她小心的話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