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偷窺者
停車之後,金揚天並沒有太吃驚,因為他早就發現了後麵的跟蹤者。
路虎車上跳下來五個年輕人,前麵三個拎著砍刀,後麵兩個手抄在口袋裏,應該是握著手槍、鋼珠槍之類的犀利武器。
金揚天不等對方吆喝動手,自動地打開車門出來,舉高雙手,做出“乖乖投降”的樣子。
“老金,你最近做的一些很不上道的事讓奎爺很上火,怎麼辦?”領頭的年輕人大咧咧地靠在車頭上,彈著手中的砍刀問。
金揚天賠著笑臉回答:“阿耀,我錯了,奎爺罰我做什麼我都照辦,隻要他老人家解氣消火,我幹什麼都行。”
在島城這地方,不管哪一方人馬,都奉行“光棍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大家都明白,打打殺殺的最終目的隻是為了錢,那麼,隻要劣勢一方甘心拿錢出來買路,就不會真的遭砍。
阿耀打了個響指,身邊的小弟馬上遞煙點火。
“阿耀,今晚過來的兄弟每人一萬加班費;奎爺那裏,你看我是當麵賠罪獻禮還是請你轉交?隻要他說個數,我不敢打折扣。”金揚天一向能屈能伸,作為一個連女人都肯奉獻的生意人,他還有什麼軟話說不出口的?
阿耀吐出一串煙圈,忽然冷笑起來,在黑色戰靴底上蹭了蹭砍刀,搖搖頭說:“老金,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奎爺說了,這次要你兩隻手,免得你老是不上道,把長手伸到別家碗裏去。”
金揚天仍然賠笑:“阿耀,兄弟知錯了,請打個電話給奎爺,我這就去登門賠罪。”
阿耀輕巧地翻了個身,躍到了車子另一麵,隔著車窗盯著艾月青。
艾月青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裏,既不驚恐哭泣,也不打電話報警,似乎外麵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
“這就是你從北京帶回來的大學生小蜜吧?模樣真不錯。我想,要是把她獻給奎爺,說不定他一高興,就不想剁你的兩隻手了,怎麼樣?”說著,阿耀拉開了車門,把砍刀伸進車子,平放在艾月青肩上。
金揚天有些後悔,早知道奎爺和阿耀要下狠手,不如剛剛打電話報警了,現在弄得騎虎難下,不太容易全身而退了。
若是放在平時,他可以答應獻出艾月青求和,反正女人這種“東西”給一個人用和給十個人用都是一樣的,又用不壞。
他從其他渠道了解過,奎爺、阿耀都是性虐狂,艾月青落到他們手裏,身體上一定會留下痕跡,那是瞞不過老板的。
“阿耀—”金揚天提高了聲音,但他的身體剛一動,兩把砍刀就交叉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時,肋下也有硬邦邦的槍口抵上來。
“怎麼了老金?”阿耀有恃無恐地邪笑著。
“阿耀,讓我給奎爺打個電話,解釋一下好不好?”金揚天用哀求的語氣說。
阿耀努努嘴,小弟拿出電話,撥上號,然後放在金揚天耳邊。
很快,聽筒裏傳出奎爺懶洋洋的聲音:“喂?是哪個王八羔子這麼晚了還敢來騷擾我?”
金揚天賠笑道:“奎爺,是我,小金,金揚天。”
奎爺大笑:“噢,是你啊!說,有什麼好關照還是新指示,盡管說!”
金揚天彎著腰,態度謙恭得仿佛奎爺就站在麵前:“奎爺,我不該惹您老人家生氣,我馬上就登門賠罪,您說一我絕對不敢喊二。您看這樣行不行,我一小時內就讓人轉一千萬到您賬上,以表示我的誠意。等您消了氣,就給我個請吃飯的機會,您說去哪家酒店吃,我就連包三天,包您吃得高興……”
他跟奎爺明裏暗裏交過幾次手,聽聲音就能分辨出對方的喜怒哀樂來。現在,他感覺奎爺心情不錯,就試著多講了幾句。
“一千萬?”奎爺再次大笑,“小金,一千萬不是個小數目,不過那是對要飯的人來說的。你在島城混飯吃,先要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有沒有混飯吃的本事。現在,我就給你一條路走,砍斷雙手,自謀生路,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金揚天打了個哈哈,不敢反駁,也不想痛痛快快地答應。島城自古以來就是塊黃金寶地,水路暢通,是全國有名的港口城市。解放前的時候,德國人、日本人為了搶占這塊地皮,沒少費力氣。
艾月青沒去想肩膀上停留的砍刀,她有些心神恍惚,大概是受了老板說的“白狐”的影響。
在大學裏時,有同學迷戀《聊齋》,動不動就在宿舍裏講“白狐報恩”的故事,將一眾癡男怨女迷得淚眼婆娑,死去活來。前生、輪回、報恩、還情這類玄奇故事一直都受大學生們的追捧,耳濡目染,艾月青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一點點影響。
愛情是人類最美好的感情,特別是在大學的象牙塔中,純情男女們半真實、半幻想、或荒唐、或熾烈地演繹著自己的故事,儼然是左一幕《西廂記》裏的張生與鶯鶯,右一幕《長生殿》上唐朝皇帝配貴妃。但是,艾月青沒有交過男朋友,直至金揚天的出現。
在1818房間第二次洗澡後,該洗去的痕跡都洗去了,洗不去的就是留在腦海中的記憶。
“如果我前輩子是狐,要報的也不該是恩。”她在心底裏幽幽地說。從老板那裏,她並沒有得到任何男女之間應有的歡愉,隻收獲了肉體上的衝刺。
老板的實際年齡應該在五十八歲左右,每次上床前,必須要吃兩粒純正美國進口的藍色小藥丸,藥丸能帶給他雄性的原始力量。也就是說,艾月青躺在床上接受的是來自藥丸的衝擊,被藥丸一次次強奸著。
她挺了挺胸,身體坐直,不想轉頭看車外的人,因為所有男人在她眼中全都一樣,都是穿著衣服的禽獸。
“奎爺,”金揚天叫了一聲,口氣變得更柔和,“打狗還得看主人呢,給老板一個麵子,好嗎?我發誓,這個大項目結束後就離開島城,再不踏足奎爺您的地盤。還有,大項目的利潤咱們對半分,事情我來做,您老占一半幹股,這樣可以嗎?”
說這些話時,金揚天心底的火已經開始烈焰般翻滾了。他也認識一票江湖人馬,隻要舍得錢、下得了狠心,幹掉奎爺也是分分鍾搞定的事。
奎爺冷笑了一陣,似是自語,又似是說給金揚天聽:“拿老板壓我?哼!我奎爺也不是吃素的!”
金揚天隻好說:“奎爺,既然您發話了,那我表個態,從現在起我退出大項目,絕不跟您老對著幹。”
其實,他對奎爺這種倚老賣老的家夥暗地裏已經起了殺心。
奎爺有些意外,沉默了十幾秒鍾才幹笑著說:“那可真是太好了!小金,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麼看得開,以後定能有大作為……”
金揚天趕緊接話:“謝謝奎爺,那我能不能先回去收拾收拾,把該整理的資料做個彙總,一股腦兒交給您?”
奎爺又笑了:“好說好說,你走你的,把那個妞兒交給阿耀,不過你放心,我隻借用幾個晚上,用完就還你。聽說,這妞兒是個極品,把老板迷得團團轉。老板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他試過的妞兒,我當然也得試試。”
重重包圍之下,金揚天什麼也做不了,隻能沉默。
阿耀收刀,一把抓住了艾月青的右臂,大力向外一拖。
艾月青慘叫了一聲,被拖到車下,踉踉蹌蹌了幾步。
阿耀繞著她轉了幾圈,像隻餓了三天三夜的大灰狼麵對又白又嫩的小羊羔一樣,一邊看一邊吞咽著口水。
“把她帶走。撤!”阿耀下令。
金揚天急切地大叫:“奎爺,阿耀,給老板個麵子,放我們一馬,給條活路走吧!”
在他身後的人一腳踢在他的腿彎裏,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跪倒,引得別人放聲大笑。金揚天來不及起身,砍刀隨即落下來,交叉架在他的後頸上。那種刀是打群架火拚的利器,鋒利無比,若金揚天強硬抬頭的話,脖子立刻就會皮破血流。他低頭看著濕漉漉的柏油路麵,看著自己映在水光裏的模模糊糊的臉,平生第一次感到了難以忍受的屈辱。
“阿耀,她是老板看上的女人,請給老板一個麵子。”金揚天使勁咬著牙,不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哽咽。
阿耀放肆地大笑:“老金,我們給老板麵子才沒有在野地裏對這個妞兒撒野。奎爺說了,你手裏的東西他會全盤接收,你唯一的結局就是光著屁股滾蛋,這幾年積攢的好東西等於是替奎爺攢著的。有你這樣的乖孫子努力工作,奎爺想想都會從夢裏笑醒!”
如果此刻有槍在手,金揚天第一個就斃了阿耀,在他身上射一排透明窟窿。
阿耀剛把艾月青拖到路虎車上,關風和柳欣就趕到了,並且急打方向盤,別在路虎的車頭前。
關風下車,左手亮出警官證,右手持槍,絲毫不敢大意。
“喲,是關隊。”阿耀滿不在乎地笑著打招呼。他是頻繁出入警局、看守所、法院、監獄的人,跟警察做鄰居慣了,見了任何一個警種的警察都不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