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楚楚可憐(1 / 3)

第二十二章 楚楚可憐

雪落錦衾寒

醉意闌珊

持觴把酒問青天

落寞獨行誰共舞?

漸老藍顏……”

聲音一起,空靈如夜鶯低唱,我仿佛置身於郊外的山穀,正看著夜霧升騰,空中雪花飄降。

枝頭被逐漸地壓彎,突然哢吧一聲,斷了。

心頭的某根弦,也斷了。

輕嗅,冷香沁心,黑暗中一朵嬌豔玫瑰盛放,孤獨而驕傲。

“錚……”

琴音如水,輕輕流淌。我一回頭,子衿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接過了一旁樂者的琴,指尖一撥。

風吹過大地,和煦地撫摸青嫩草兒,吹散枝頭的雪花,吹去壓在玫瑰間的雪花。讓那晶瑩殘留花蕊間,月開霧散,那堅強的花朵其實柔嫩得讓人心疼。

他的目光,落在子衿的臉上,子衿回給他一個溫柔的笑意,手指輕撥,流瀉飛舞,我仿佛看到了無數螢火蟲,繞著玫瑰翩翩起舞,寒冬轉為夏夜的輕風。

他吸了口氣:

“雨送血楓染

單影淚殘

別時容易見時難

大浪淘沙塵煙起

霽月無邊……”

我輕輕地閉上眼,耳邊縈繞著的,是他輕靈歌聲,還有子衿與他完美配合的琴音,不忍出聲,隻想好好地回味,這聲音……

長久的無聲,突然爆發出劇烈的讚歎,為兩人無間的合作,為這從來不曾聽到過的仙音虛幻。

紫衣男子輕挪兩步,目光停留在子衿的臉上,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開口:“曾聽聞雲夢青樓第一美人子衿的琴聲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於耳,萬金難求。今日小弟得聞,三生有幸。”

語音輕柔,卻一語指出子衿出身,沒發現這溫婉的男子,詞鋒竟然也如此犀利。

在眾人古怪的目光中,我哈哈大笑,摟上子衿的肩頭:“隻怕以後你萬金也聽不到了,我上官楚燁的正夫,豈能隨意演奏?”

再次聽到了各種議論,轉而變成了恭賀,不少羨慕的目光停留在子衿的身上,角落裏也飛出了無數媚眼大膽地拋向我。那紫衣男子定定地站著,似乎沒想到我會宣布這樣的一個消息,身體瞬間搖晃著。我看不到他的臉,隻知道他慢慢轉身,坐回華傾風的身邊,再不看我們一眼。

我突然透出的和子衿之間的情緣給了大家一個非常好的借口,來敬酒的人都快排成行了。我既舍不得子衿被灌醉,也不忍心他被那麼多人圍著,隻好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一個晚上下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就連有想鑽空子湊到流波身邊的,也被我眼明手快地接了過來。

成為人群中焦點的下場就是,此刻我某個部位被漲得快要爆炸了,還要堆滿笑臉,好不容易擠了個位置竄出大廳,我匆匆地尋找著茅房。

順著伺人指引的方向,我一路狂奔,冷不防地從門邊躥出一道人影,酒意中的我加上飛快的速度,在看到那紫色時已然刹不下來。

“啊……”人影被我一撞,驚叫中往地上倒去,就在他即將重重摔落的同時,我伸手一抓,握上他柔軟的手掌,裙邊飛舞,玫瑰暗香,卸掉衝力的同時,他已入懷。

他抬起臉,隔著麵紗我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覺到那身子瞬間的凝滯和緊張,手指揪著我的袖子,目光穿越麵紗停留在我的臉上,良久……

終於,他慢慢地鬆開了手,輕輕推開我,別開臉,冷淡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我看見,他的麵紗右下角,也有一朵紫色的玫瑰花,隨著夜晚的涼風拍打著他的臉頰,吸引著我伸出手想要將它扯下,看看那薄紗後的容顏。

可是那手,卻停留在了空中,我的筋脈仿佛被凍結了般,任那絲綢的一角劃過手心,怎麼也無法用力。

他是別人的小爺,我如果伸手似乎有調戲之嫌了。

沉重地,我放下手,他翩然轉身,風吹上我的臉龐,鼻端嗅到了淡雅的薰衣草氣息。

“你不是最愛紫玫瑰嗎,為什麼用了薰衣草的染香?又生氣了?”我從後麵環抱著清香沐浴後的身子,臂彎間的肌膚溫軟細膩,麵龐卻冷淡如水,斜斜地橫了我一眼,紫色的雙瞳慍怒,一句話不說地拍開我的手。

我不管不顧地繼續扯著他的手,吐著猶帶酒氣的字眼,迷離著雙眼靠上他的肩頭:“我隻是喝了酒,沒在青樓留宿,別生氣啦。”

嘴角動了動,扯出冰冷的笑意,推拒著我:“你一身胭脂香粉味,走開。”

我恍然大悟,親上他涼涼的臉蛋,衣衫披上他的肩頭:“我知道你擔心我,這麼晚還在院子裏等我來。我保證,明天陪你去遊湖,我保證再也不去青樓,好不好?”

不屑的哼聲,伴隨著他清渺的嗓音:“可能嗎?”

我誠懇地點著腦袋,瞪著無辜的眼睛,捏著他的下巴:“乖啦,換回迷人的玫瑰香好不好?告訴我你消氣了。”

“不!”倔強地咬著字,他恨恨地望著我,被冷風吹得有些青紫的唇依舊緊抿著,漂亮的紫眸閃爍寒意。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直接噙上那唇,吮咬著他柔嫩花瓣,手指插入他的衣衫間,撫摸著他細致的肌膚。他的掙紮漸漸無力,被我半拉半拽著進了屋,直接壓倒在床榻間,纏綿春色。

他倔強,卻從不肯表露自己的心思。而猜測他的心意,就成了我每日的功課,玫瑰香代表他開心,薰衣草代表他生氣,對象—我!

他的背影透著獨特的倔強氣息,紫色的長衫衣擺在月色下忽明忽暗,朵朵紫色的玫瑰在我眼中放大,放大……

“這位小哥,我能問你的名字嗎?”終於,我還是沒有忍住,似乎不問太對不起自己了。

他停下腳步,半側著臉,風姿綽約飄飄如仙,麵紗撩動,背後的一雙目光輕蔑得讓我非常容易地感應到。

“久聞王爺花名,隻是在下身屬華將軍,還請回避男女之嫌。”

我點點頭,算是承認他的話沒錯,卻怎麼也不願意這身影從眼前消失,“我覺得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哈!”他身體輕輕抖動,捂著唇,“王爺這搭訕的話似乎有些太老了,更何況那日馬車前,我麵紗滑落,王爺明明見過我的臉,是否故人難道還不明白嗎?”

那日他露了臉?在我的麵前?

我是該“看見”的,可是我看不到!

我說我是瞎的,他也不會信吧。

“我出來已經很久了,再不回去華將軍要擔心了。”他冷淡的語調讓我無從追問,隻能目送那清瘦背影伴隨著翻卷著的紫玫瑰慢慢消失,風中,依稀傳來他的聲音:“王爺叫在下平湖吧。”

來不及琢磨更多,肚子裏正鼓脹,我飛快地衝進茅房,在釋放的刹那,我長長地吐了口氣。

如果問我人生最爽的事是什麼,此刻的我會毫不猶豫地大喊,憋屎憋尿憋了整整一炷香的工夫,終於找到茅房發泄,蹲下來的刹那絕對是人生最快樂舒爽的事情。

“逍,逍遙王爺……”輕輕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嚇得我一個哆嗦,拎著褲子停在那兒,全身涼颼颼的,屁股更涼。

這大半夜的,烏漆麻黑的茅房裏,那種飄忽的聲音喊著自己的名字,是人都會亂毛一把。

“逍……遙……王……爺……”又一次飄來那個聲音,我脖子後麵一陣冷風,人都快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