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曹文植、薑晟和伊齡阿一路同行,二月十三日來到杭州。新任巡撫與兩位欽差同到,杭州城內自然又是少不了熱鬧。當日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車駕馬轎擠滿街道,好像又過年一般。因巡撫衙門同時還暫時充作欽差行轅,杭州無論大小官員傾城到此拜賀,將此處擠得滿滿當當,又是一番別樣的熱鬧情形。
先是福崧放炮開中門率杭州六品以上官員列隊接旨,欽差宣旨之後,福崧將聖旨擺上香案。接著是福崧交印。伊齡阿接了印,再命人排開香案謝恩拜印,同時吩咐幕客寫本回奏接印日期。眾官又都上來叩賀。一時間,人聲鼎沸,春風暖堂,直忙到日落月升、華燈初上才算完畢。福崧交了印,一個人冷冷清清,坐在遠處一個僻靜之處,默默地看著伊齡阿滿麵春風與道賀官員打招呼,心裏實在是難受得緊,但又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隻覺得三分委屈,三分解脫,三分憤懣,還有一分的悲傷。
福崧正坐在那裏發呆,聽耳邊有人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憂喜聚門,吉凶同域。大人雖被罷職,但卻還能留在浙江,難道還怕沒有翻身的機會嗎?”
福崧扭頭看,正是布政使國棟,他苦笑道:“國棟,我此時能夠自保便不錯了,何談翻身。”
“福大人,您被革職,必是竇光鼐的折子起了作用。如果您能將他扳倒,證明他折子上所奏之事皆屬虛妄謠言,您的紅頂子還是能戴下去的,而且比您以前戴得更穩。”
“這麼說,我同老竇已經是勢同水火,再不能相容了?竇光鼐的為人與學問,我福某十分佩服,一直引為榜樣,真沒想到現在會鬧到這個地步。”
“大人萬萬不可心慈,須盡快下手,以免讓竇光鼐占了先機。眼下之急事,是拉住曹文植和薑晟。再將虧空之事,與伊齡阿交接明白,共商對付竇光鼐的法子。以你與伊齡阿的交情,這事是不難做到的。隻要將這三人攏住,以後諸事可保無虞。”
“伊齡阿與我乃同窗之友,交往甚密。曹文植雖是個諸事不惹的不倒翁,我也有法子對付。聽說薑晟與和珅有些近乎,但又不是和珅一黨,對此人須小心,既要敬更要防。對了,你說的‘造賬冊’一事,辦得怎麼樣了?”
“風聲早已經放出,大多州縣都已備好新賬,不日全省之州縣都將有一本‘新賬冊’以備欽差查詢。大人請放心,這都關係著他們的前程呢,沒有人敢不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