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2 / 2)

“這些東西,你為何沒有拿走?”

“我哪裏知道?都深埋在地下暗室之中。全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我爹娘死得早,姑姑又是一夜病去的,竟沒能給我留下話來,所以一點兒都不知道!”

“那黃梅又是如何知道的?”

“當初我與彭成、王進請術士來捉鬼,曾見白光一道從簷際噴出,頃刻消失。那術士說是一白狐逃去。誰知黃梅身邊有人算出,那不是白狐作祟,而是銀神護寶。聽說那個人就是石太生,綽號冷石板!”

王義錄一拍桌子道:“如今家產被奪,你在此處喝酒頂個屁用?若是條漢子,為何不早早向那黃梅討回?”

“哪裏能討得回來?我去縣衙質問,那黃梅一口否認,咬定絕無此事。我既無證據,亦無權勢,隻得作罷。祖上家業,被我一日敗光,愧對列祖列宗啊!”

竇光鼐插話道:“乾隆四十九年,劉錄勳調任平陽知縣。你沒有向他告狀嗎?還有溫州知府範思敬,你為什麼不上告?”

李大璋突然抬眼看了看竇光鼐,問王義錄道:“他是何人?”

“這是我家老爺,二品學政竇大人!還不趕快拜見!”

竇光鼐道:“此地就免了吧!”

但說話間李大璋已經拜伏在地,叩頭泣道:“原來是竇青天啊,恕小的方才無禮。竇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啊!劉錄勳與黃梅沆瀣一氣,範思敬與黃梅也穿一條連襠褲。黃、劉二人又都與福崧弟兄有瓜葛,我欲告無門,但求大人指一條明路!”

竇光鼐將他攙起道:“你要明路,本大人就指給你一條明路,你敢不敢走?”

“隻要能奪回我李家祖產,我李大璋萬死不辭!”

“扳倒黃梅,你做得到嗎!”竇光鼐陰沉沉地低聲道。

“黃梅與我之仇,不共戴天!大人盡管吩咐,要我做什麼?”

“黃梅可有什麼把柄握在你手?”

李大璋想了想道:“乾隆四十九年正月初九,黃梅母因病而亡。但九十大壽的帖子已經發到溫州各縣及平陽鄉紳富戶之中。黃梅為收受壽禮,竟喪心病狂,於正月十一在府中大擺宴席,請戲班唱戲,接受同寅及下屬稱祝。隨後於正月十三早,又報出其母病亡,再收喪禮。其行為禽獸不如,上悖天理,下違人道!僅此一條,他便難逃充軍之罪。”

“我問你,平陽縣虧空糧米折銀加上庫銀共計十多萬兩,為何如今查出來隻虧三萬一千多兩?難道黃梅將你老宅中所取之銀都補了虧空嗎?”

李大璋一陣冷笑道:“黃梅愛財如命,從百姓那裏以補虧空之名所勒派加征之銀,尚舍不得拿去填庫。那些暗得之財,豈願白白拿出?前幾日,我在夜裏常聽到量稻入庫之喧聲,出來打聽,原來是黃梅向當地紳衿借穀填倉。至於銀庫,因庫中之銀皆標有官記,不能從民間借代,便從鄰縣借來。”

“你所說之事,能保件件屬實?”

“黃梅母死瞞匿之事,小的願用人頭擔保。並有田嘉等平陽各莊主鄉紳深受其害,被迫上禮,也願出來舉證。借穀輸倉之事,如今穀在倉中,借據卻在眾鄉紳手中,小的願意收上來一些借據,但這需要銀子來買。還有,黃梅向鄰縣借銀之事,也有暗賬,這卻不太好查。”

“這些事就煩勞你去辦吧,我想辦法給你撥下來兩千兩銀子。還有,你說黃梅以彌補虧空之名,強征硬派借以自肥,用的是什麼名義,可有字據?也須一一查清,取來證據。若是查清此事,記你一大功,不僅還你祖產,還要升你的官。”

“我聽說平陽縣第一富戶吳榮烈也在暗查黃梅劣跡,手中握有田單、印票、飛頭等重要證據。前幾天,黃梅借穀輸倉之時,吳榮烈派他的大兒子前去送穀。卻是送得奇怪,每次隻送二三十石,卻是夜夜都要來幾趟,黃梅覺得蹊蹺,後來便不借他家的米了。但此人近兩年來深居簡出,不與外人打交道,摸不清他是什麼態度。”

“隱居世外,必是高人。我看此人做事沉穩,不留破綻,平陽縣的案子多半要借這個吳榮烈之力,我去拜會拜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