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和琳連等了五天,竟沒等到一個告狀的人,甚至連看告示的人都寥寥。和琳又讓守告示的人,每隔一刻鍾便輪流念告示上的話。又等了三天,仍是無人檢舉。和琳氣得臉色發白,指著自己帶來的親信牛錄額真索爾罵道:“廢物!八天了,你們連一個人也帶不回來?!”
索爾委屈道:“和大人,不是小的無能,別說是帶人回來了,就是連個打問的人都沒有。”
和琳恨恨道:“這裏邊有貓膩,範思敬、劉錄勳一定暗地裏做了手腳。這些人真是狗熊的心膽,竟連欽差大臣也敢騙,這是欺君啊。”和琳用氣得有些顫抖的手指著索爾道,“你立刻將你的人都召回來,今兒個給我吃飽睡足。明天辰時,我升堂後,你們將縣衙大院圍住,一定要守得嚴嚴實實,就是一隻耗子也不能放出來。我要當堂和他們對質,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翻臉了。”
和琳停了停又道:“你帶兩個精明利索的戈什哈,明日在堂下候著,聽我的暗號行事……”
第二天一大早,和琳還是照常升堂。一連跟著和琳升了九天空堂,大家都有些皮了,三班衙役有說有笑,站班停當,升堂鼓三擊之後,兩邊齊聲威喝。和琳坐到當中,範思敬陪在一邊,劉錄勳、孟衛禮分坐在下首。
範思敬剛要寒暄幾句,隻聽和琳先發話道:“今天是第九天了,仍未有人來告狀具呈,你們看今天還會有人來嗎?”
範思敬、劉錄勳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怎麼回答。範思敬想了想道:“今天,恐怕應當會有人來吧。”他回頭看看劉、孟二人,劉、孟也附和道:“是啊。”
“放屁!”和琳憤怒得臉都紅了,“其實你們早都知道,別說九天,就是再等九個月,也不會有人來。你們早設好了套,讓我鑽。我說過,私派親信阻攔威脅上告之人九品以上立刻拿下,聽候審處。你們真想試試?”
範思敬急忙道:“和大人,我們怎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這麼說,你沒有做了?”
“當然沒有做。”
和琳轉向劉錄勳:“那你做了沒有?”
“下官絕不會做此無恥行徑!”
“既然他倆都沒有,那定是你了。”和琳惡狠狠地逼視著孟衛禮。
孟衛禮驚得一抖:“沒有,沒有。我怎有膽做這種事?”
“這倒奇了,你們都沒有做,那又是哪位高人能讓偌大一個平陽縣竟無一個人敢看告示。不說別的,按照常理,就憑風聞無罪,坐實有賞這兩條也該引得幾個人到告示前問一問啊,怎麼一連八天,竟沒有一個敢問詢的人?你以為我抓不到你們攔阻情弊、恐嚇的證據就拿你們沒辦法嗎?”
“和大人,諸位實無攔阻恐嚇之事。之前,海成大人亦來過,他曾經調集人證一一問詢,結果並無學政竇光鼐所參之事。海成大人已帶部分人證入杭,不日省裏也將傳來消息。”
“省城的事咱們管不著,阿桂中堂讓我來查案,我不能一句話沒問就這麼回去吧。你既然說海成大人已經問過人證,好!你立刻將海成所問過的人證名單取回來。他們不來舉證,我派人去請他們。”
劉錄勳答應道:“和大人既如此說,我立刻叫人去取。徐三、李堂!你二人立刻去將人證名單取回來。”
李堂、徐三喊一聲“嗻”,走了出去。二人出了大堂向左拐,走了一截路,出月洞門向右轉,穿過不長一段草坪,進了刑部房。在刑部房隻待了一會兒,卻又從西麵側門轉出來,沿著房後一帶小樹林子向北走,三拐兩拐來到一處窄得僅能容一瘦子通過的胡同。兩人一前一後擠進胡同,進了幾十步,胡同才寬了起來。徐三拍拍身上的灰,唾口唾沫道:“這個地方倒是隱秘,我當了這麼多年差,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