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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劉錄勳送走了和琳這尊瘟神,頓覺輕快不少。但一想起石太生的死,又覺得有些酸楚。畢竟相處這麼多年了,石太生與自己脾氣甚相合,臭味相投,如今少一知己,相隔黃泉。劉錄勳感歎一番,然後走進書房,自己研好墨,抽出一張明黃紙,開始寫參劾和琳的公文。這是石太生在生前所定下的最後一計:竇光鼐滿盤皆輸,卻仍有半成的勝算。那就是即使此案竇光鼐輸了,但隻要竇光鼐還能留在浙江,憑著他的性子,很可能拚著不做官,也要繼續搜集此案的證據。有和琳為之撐腰,替他敷衍,竇光鼐仍有活動的餘地,萬一讓竇光鼐抓住什麼把柄,那就麻煩了。如果將和琳弄出浙江,離開這個專案組,單憑竇光鼐一個人根本無法自由取證調查,那時才算贏定了。石太生讓劉錄勳寫的這個劾章,就是彈劾和琳專橫無能,逼死人命,私訊胥吏的。如果告準了,和琳就會被交往吏部。而劉錄勳所告之事,當然是皆無虛言—石太生的死、李堂的受傷都是和琳指使。此折一上,和琳必倒!想到此,劉錄勳嘿嘿冷笑,提筆一揮而就。寫完劾折,又附上給範思敬的一封信。這個劾折不是直接給都察院的,劉錄勳人微言輕,即使送到都察院,隻須和珅的耳目稍做手腳,不但告不倒和琳,他還會吃不了兜著走。而作為一個七品官更沒有直接上奏的權力。他需要與範思敬聯名上折,才能避開和珅的耳目將折子直接送到上書房去。另外,他又備了一封相同內容的書信,派人徑直送到杭州阿桂府上,希望通過阿桂也能直達聖聽,參倒和琳。

劉錄勳將兩件事辦完,已經是天過正午。他吃過了午飯,正想歇一會兒睡個中覺,差役進來報,說有個叫王義錄的請見,還帶著一個女子。劉錄勳一聽是老友來了,急忙道:“快讓他進來。不!我親自出去接他!”

劉錄勳出了西花廳,穿過一片碧蔭遮天雀鳴啾啾的竹林,過了月洞門、穿過三堂,路過夫子院,再過二堂屏門,卻見王義錄帶著一個白衣女子已經進來了。劉錄勳笑著迎過去道:“王兄,多年不見了,別來無恙?”

王義錄冷冷一笑,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你找個地方,咱們好好談談。”

此時劉義錄看清楚王義錄身後的白衣女子竟是容姑,不禁悲喜交加,走過去握了容姑的手道:“我一到仙居縣就給你們頻頻去信,怎麼竟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容姑淡淡道:“你去沒幾日,爹爹就得急症去了。安頓了爹的後事,我便搬出小河直街,所以斷了音信。”

劉錄勳與容姑說著話,將他們迎到西花廳正房。一進屋子,王義錄便將屋門關上。劉錄勳倒了茶端過來道:“王兄從哪裏來?”冷不防王義錄一個大耳刮子,將他打得身子旋了半個圈,眼冒金星,仆倒在地。劉錄勳被打得暈頭轉向,嘴裏叫道:“你是何人?”

王義錄發著狠道:“我還是當年的王義錄,你卻不是過去的劉錄勳了!”說罷,上去又是一腳,踢得劉錄勳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容姑也顧不得自己是女兒身了,上去一把抱住王義錄道:“王大人莫再打了,他吃不住的,莫打死了。”

“打死了這個畜生倒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