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2 / 2)

“大人分析得極是,隻不過用不著這麼急急趕路吧。大人還須保重身體。”

“此事不急不行啊。鄉試在即,我將鄉試大責交給李大鼎,自己擅離職守。僅這一條罪狀,就足以讓我交吏部議處。恐怕—現在阿桂等人彈劾我的折子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到時龍顏大怒,將我調離浙江,哪裏還有翻案機會?”正說話間,突然聽有人拍門。王義錄穿了鞋,邊向門前走邊問:“做什麼的?”

“送熱水的。”

“熱水已經送過了,怎麼又送?”

外麵的人卻不應聲了。王義錄覺得奇怪,提了刀在門口守著,隻聽哐哐兩聲,門扇倒下,從屋外跳進兩個手拿鋼刀的大漢:“哪個是竇光鼐?”

“你家大爺就是。”王義錄橫刀推過去,一個漢子用刀接住,“當”的一聲。那漢子退了一步道:“好大的力道。”另一個漢子想繞開王義錄,但王義錄身法極快,擋在他的麵前,大刀舞得呼呼生風,兩個人硬是闖不過去。正僵持著,又是“啪”的一聲,窗戶被人砸開。一個身影一閃,從窗戶中跳進來,舉刀直向竇光鼐撲去。王義錄叫道:“大人小心。”想回身相救,卻被兩個漢子纏住。竇光鼐眼看著那人不停步地奔過來,拿了一個枕頭護住頭道:“我命休矣!”卻見那人舉著刀並不落下,徑直從竇光鼐身邊奔了過去,然後一頭仆在地上,掙紮了幾下便不動了。竇光鼐仔細看那人,見他背後心窩處深插著一支飛鏢。竇光鼐噓一口氣,聽窗外兵器聲響得熱鬧,也不敢出去看,盤腿坐在床上,閉目不語。又過了一會兒,聽有人在外麵叫:“風緊,扯呼!”屋內與王義錄纏鬥的二人邊打邊退了出去。因怕竇光鼐有事,王義錄不敢跟出去。那兩人一進了大院,攀牆上房,轉眼便消失在夜色當中。

過了一會兒,竇光鼐與王義錄才走出屋,見院中躺了四具屍體,皆是身著黑衣,血流滿地,和屋內死掉的刺客是一般裝扮,卻不知是誰殺死的。店內靜得很,聽不到一絲聲音,就連四鄰的狗也好像被嚇住了,一聲不敢吠。隻聞極遙遠處,有夜鴞一陣陣極淒厲的叫聲傳過來。

王義錄喊了兩聲,見車把式包老二應著聲從廚房扶著牆走出來。王義錄問道:“你怎麼啦?受了傷嗎?”

“王大人,小的沒受傷,隻是嚇得腿發軟,邁不開步子,隻好扶著牆走。方才打得好凶險,西屋的那個黑臉漢子一個人鬥七八個人,越戰越勇,轉眼就倒下去三兩個。我活了四十六歲,這一回算是開眼了!竇大人,您餓不餓,我在廚房看見有包子。”

王義錄聽他東拉西扯說得好笑,問道:“店裏有人受傷嗎?”

“隻有您帶來的四個官差,方一出來,就被砍倒了一個。別的人都是不妨事的,我看這些黑衣人別人屋子都不進,隻一窩蜂潑了命地朝著竇大人屋子裏衝。店裏客人全都嚇得連屁都不敢放,哪裏還敢出來找事?隻有我半夜餓得要命,出來找吃的,差點沒丟了這條小命。”

王義錄回頭看竇光鼐:“是阿桂?福崧?”

“他們為人我知道,絕不會做這等事的。等天亮了,讓當地縣官慢慢查訪吧。走,去看看是誰受了傷。”

竇光鼐和王義錄進了戈什哈住的屋子,見三個人正在忙活著給受傷的戈什哈上藥。竇光鼐問道:“傷勢重嗎?我已經叫人請郎中了,一會兒就到。”

那受傷的戈什哈道:“不妨事,臂膀被削了一刀,骨頭也裂了,已經接上了。這些人武藝真是了得。沒受傷的三個弟兄,圍住他們其中一個人打,還隻是個平手。多虧了西屋那個黑臉漢子幫忙。”

竇光鼐回頭問王義錄道:“那西房的黑臉漢是誰,為什麼要護咱們?”

“聽說是漕運上的一個小官。”

“這個人也要查實。看來此去平陽之路甚凶險,你我都要小心。”

“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今夜有貴人相助便是一例。”王義錄回頭對包老二道,“你去告訴店家,讓他把當地的地保叫來,驗屍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