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建造房子的時候把院子的水井和廚房,她不會做飯但總歸會燒火。添上水燒上熱水,一會兒洗個舒服的澡。
安然在寬大的竹籃竹筐裏麵,上麵搭著一層透氣的白布,像蚊帳但比蚊帳密實。小小的身子躺在裏麵,夏天和清哥在院子裏的床上玩耍吵鬧。
他把火燒起來,看到廚房裏通火通明,“子墨,晚飯我來煮你看著孩子們。坐在燃著艾草旁邊,不容易被蚊子咬。”
“我沒煮飯,我燒點水一會兒洗澡用。”她往灶膛裏舔著幹柴,夏家燥熱,幹柴多是幹的透徹。不小心便燒著了頭發。
問道燒焦的味道,他還是進去幫她去燒。這個小娘子倒真的不會做活,隻能家裏條件好了給她找個幫手。
他心中其實早給小娘子想好,安排個婢女跟在身邊。想她之前身邊跟著的大小丫頭肯定不少,真是委屈她躬身做事,不辭勞力。
“你和清哥把木桶抬過來,我燒水。木桶在主屋旁邊內屋裏麵。”木桶不大,她和清哥兩人完全能抬的動。
“好。”她識時務起身聽他的話去太木桶。木桶也是他視線交代先做的,現在正是夏季,家裏不能沒有木桶和水盆這些東西。
廚房的側麵隔著一個門板便是洗澡的地方。燒水用也方便,而洗澡的浴室和主屋之間在外麵連著一個通道。
她洗漱之後把木桶裏的水倒掉,那水便順著廚房後方流到了外麵的戈壁灘上。洗澡之後也能澆地,這可是他們所不曾想到的。
重新換了衣服,簡單的吃了點之前剩下的點心,喝了點熱水,吃的不算飽隻能將就一下。顧李氏心思不明,並沒過來給他們送吃的。
夏季的夜晚出乎意料的美麗,尤其是清冷高空上麵掛著月亮和星子。皎潔的月光灑在地麵,月光下靜謐的小院子裏睡的是和美的一家人。
夏天和清哥睡在床上,她和顧南城躺在另外一頭。斜靠著床頭,她看著星空,他看著她。她窺探星空的魅力,他欣喜她空靈的神情。
夜半之分,天氣突然變涼,起來給兩個孩子蓋了下輩子,她才緩緩睡下。
剛睡下,便被太陽刺眼的光芒驚醒。身邊的安然也叫嚷起來,似是在哭泣。她抱起小女兒坐在床上,一臉睡意朦朧,看上去比平時清冷的麵容純良許多,“子墨……。”他低聲喊了一句,卻喊的人毫無頭緒。
她衝他輕笑,“喊我作甚。”
“不做甚。起來我們去娘那裏吃飯。”新房火灶堆起了但沒有糧食,之前買的麵粉和各種米。都在老院子,他們要想吃上頓飽飯必須得去老院兒吃。
回到老院子吃了頓不溫不熱的飯,她和顧南城一起收拾了剩下的東西。
正值中午時刻,南城拉著驢車和西瓜回新院子。
竇氏看著水靈靈的西瓜被拉走,嘴饞心也饞,“姐姐,這西瓜不能都被拉走吧,總歸得給我留下一些。看南城那架勢是打算全部拉走。”
“南城做事不會錯的,肯定有他的理由。”兒子做法不對,這西瓜不能全都拉走,怎麼著也要給她留下一點。
“有啥理由。我看是小娘子捯飭的讓他全部弄走才是。這個家還是她說的對,顧家的人都得聽她的安排了。”典型的惡人心裏,欺負不到心癢癢,卻又不敢上前去。滿心的鼓動旁人去做那惡事。
被她這麼一鼓動,顧李氏心情自然不爽。卻沒辦法,兒子為了她都搬出去過了,還能怎麼著,隻能看著還能如何。
將近三天時間才算把新房收拾好,老宅裏的東西全數拿盡。
而在瓜田看瓜的南鑫,尚不知他們已經從老宅搬了出去。連著三天都是竇氏姐妹送飯,他每次看見都不給好臉色。今日等到飯點卻看到是她和夏天提著飯過來了,心情瞬間喜悅起來。
“嫂子、夏天你們幾天都沒來瓜田了。我哥呢?”
“叔叔你也想我爹爹了,爹爹在家卸瓜呢,說一會兒來這裏把剩下的瓜全都拉回家裏。”夏天人小機靈嘴又巧,繼承了他們夫妻兩個所有的優點。
“夏天都說了。你還沒吃飯吧,這是我們帶來的飯。”她說的是我們,是新房子這邊坐的飯,並不是老宅那邊做的。
“什麼飯菜我看看。”他說著伸手接過打開竹籃子,當即愣住,“這個是炒的菜還放了肉。嫂子,白米飯也太多了吧,都夠煮好多米粥了。”他欣喜不已。
子墨一直噙著笑意,這沒飯和菜都是南城做的。她不過是在旁邊指點了幾下,也就是動動嘴皮子而已。
“叔叔趕緊吃,這個可好吃了,娘給你放了雞蛋在籃子底下呢。”夏天笑著說道。她和清哥早在家裏就吃飽了,看著顧南鑫嘴上直說讓他吃。
顧南城廚藝也不怎麼好,瓜片炒肉,西瓜片切的非常厚,幾乎是燉爛的。怕放多了鹽菜會鹹,也是炒好菜最後放的鹽。火是農家土灶燒的,倒是把肉燉的很香,這菜也不算難吃。
南鑫吃著飯菜,小娘子帶著孩子在床上玩耍。
顧南城回來的時候又摘了一些,加上堆放在瓜田外的西瓜。整整拉了一車,收獲頗豐,但售出有點困難。
夏家正午,天氣最熱,忙完之後他們坐在一邊吹著夏風閑。
南鑫吃飽飯了,把東西放在竹籃裏麵,“哥,我腳上的傷差不多好了,什麼時候我和你一起出去賣瓜。我聽娘說了,你最近忙著西瓜的事。怎麼回事?不好賣還是咋地?”他已經長大,漸漸懂的事也多了。
“沒有出路。”他低聲淡淡的說,一點不著急。
她抬眸看著他,“我們換個方法,以物換物如何?”
“嫂子,何為以物換物?你說的仔細點。”南鑫不懂卻來了興趣。
“這個簡單。現在我們手裏有西瓜,我們可以用西瓜和別人手中的東西交換,比如麥子。”她聰明狡黠,心思不是臉上那麼淡定木訥。
“你是想用我們的西瓜去換別人的麥子?”他懂了她的意思。
“也可以說是別人用麥子換西瓜。”
“那如何等價交換?”他聰明的反將她一軍。
“這個就靠你想辦法了。麥子是何價位?西瓜你又定在何價位?直接平等就可以了。”她不懂這裏的麥子多少錢一斤,也不知道他給西瓜定的價格是多少。如何等價交換隻能靠他去評定。
“很不錯的想法。子墨,這個西瓜你確定能大賣嗎?我看出路不是很好。”他不太相信這個西瓜能做到市場大賣。
“市場還沒開出。初期做肯定不容易。”她輕描淡抹的說了那麼一句。語氣裏有種,你不打開市場怎麼能掙錢的暗語。
他怎能不明白,像是突然醒悟一樣,張嘴輕笑出聲。以至於她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麼,還特意看了下自己,是否哪裏鬧出了笑話。
事情決定了方向便好做了許多,簡單的休息之後,他們便要駕著驢車回去。小驢子脫開母驢跑到一邊吃著青草,夏天和清哥去追了。
子墨抱著安然站在驢車旁邊等著。南鑫正坐在床上,摸著漸漸痊愈的腳,肯定能走路了。這幾天在瓜田呆的都快長毛了。
沒等到夏天和清哥的過來,倒是從遠處看到一個灰色衣衫的女人,步履蹣跚往這邊走著,腳步一深一淺走的極其辛苦。
子墨看的不清楚,滿滿黃沙之下,滾燙的太陽能灼燒人的肌膚,她不敢往前走。懷中的嬰兒也吵鬧不休。
顧南城已經把驢車架好,“子墨你看孩子是不是餓了?你先喂她一下。”他心疼孩子比她還甚。
“剛吃過,不是餓的。”孩子的心情別去猜,猜不透。
她眼神注視前麵,心中疑惑,“你看前麵那個走來的是什麼人?”能從戈壁灘那邊走來的人,非常至少。也隻有商隊能從這裏經過,往往是一趟,冬天出來夏天回去,他們見慣了進村討水喝的商隊。
“像是個女人,應該是村子裏的,不用管。”
原來是村子裏的人,這樣一想她也不關心了。
正欲轉身,卻見遠處那女人擺手向這邊招呼,嘴裏喊著話語,不明白她在喊什麼。
那婦人見這邊有人走的更加快了,終於見到人了,得救了。
她跑的快速,不管黃沙灼腳。她的鞋子早就走破了,一雙腳底走在黃沙上麵燙的生疼。
看清了了那走來之人,還沒出聲。隻見那女人撲的一下趴在地上,拉著她的裙擺,“小娘子,你救救我給我點水和吃的,我已經將近五天沒吃東西了。”
“南鑫拿水來,趕緊給她喝下。”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扶住那趴在地上的女人。能從戈壁灘走來確實不容易。
顧南城也切開了西瓜,遞了過去。
女人抓著東西不管什麼,嘀咕的喊了聲謝謝,狼吞虎咽般大口吃了起來,嘴裏一直喊著謝謝。
夏天和清哥從遠處牽著小驢子過來,看到一個渾身邋遢的瘋女人毫無形象的吃東西,“娘,她是誰啊?”
“是過往的路人,口渴腹餓。我們應該給她點吃的。”她細心的給夏天解釋。
“嗯,我知道。”她聽話受教,看著那毫無吃相的女人,寬心安慰,“你慢點吃,不急,我們家有好多西瓜,還有白米飯和肉,都可以給你吃。”這姑娘倒是很會做順水人情。
本就狼吞虎咽的女人突然停住。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人,腦中閃過一絲詫異,卻低眉順眼收起,拿著西瓜的手也放慢了一些,吃的緩慢,“多謝小姐搭救。”她低聲這麼喊了一句。
不道是喊子墨還是喊夏天,顧南城眼神異樣在那女人身上掃描了個遍,“吃完便離開,不準停留。”
“感謝你們救我一命。我孤身一人從老家逃難來的,我什麼活都能做,懇求你們收留我下來,我真的沒地方可去了。”手中的瓜端著,她把頭磕在黃土高坡上。誠意知足,可憐悲慘。
“姑娘,我們也是窮人家,溫暖是沒問題但養不起其他人。”生活才剛走上正軌,溫暖勉強自足。養活別人有點困難,她說的溫良無害。
“小姐,我吃的很少還能幹很多活,什麼重活累活都行。我也是農家出身這些農活都能做,還能煮飯灑掃。”實在不明白她為何一直叫子墨小姐,她明明是個已婚生了兩個孩子的小婦人,她卻堅持叫她小姐。
這樣什麼都會的人確實難找,像是他剛想要買一個人照顧子墨和孩子,上天立刻就送來了這麼一個人。簡直難以拒絕。
“你的文書可帶在身上?”他突然問道。文書是每個人身份的象征,他要留下這個人的話,必須拿來她的文書,也就是現代所說的身份證。
“沒帶在身上,我從家裏逃難的時候沒來得及拿。”她低聲垂著眼說道。
“先留下吧。在瓜田看瓜,你可願意?”是試探還是考驗?局外之人看不懂他為何這樣決定,放任一個女人深夜在瓜田看瓜。
“願意,我願意,隻要讓我留下,我什麼都願意。”終於找到安穩地方了,她有件事情沒確定,得留下來弄清楚。
早先跟著夫人來了幾次一直未果,這次是真的嗎?她得找機會給夫人送信。
她是個農家出來逃難的人嗎?看那細皮嫩肉和個小姐似的肌膚,一點不像。若他們能仔細注意的話定能發現,在衣服遮擋下的胳膊手腕處,露出的肌膚和麵上的肌膚完全不同。看她守規矩的樣子,倒是像大戶人家出來的有教養的丫頭,地位定是不低的那種。
平白無故救了個女人,還是個院子在他們家打雜幹活的女人。確實有點奇怪,不要工錢之給飯菜便可,這樣的人很難去找。
在接下來的幾天,這位叫荷香的女人很聽顧南城話的在瓜田獨自看守。南鑫回到老宅之後知道了他們搬出去單過,對顧李氏和竇氏母女發了一頓脾氣,揚聲說他也不願回去住了。
夜半黃昏,他踽踽獨行去了瓜田。到了瓜田看到坐在瓜田梗上的女人,麵色一紅。這個女人真是聽話,讓她看瓜還真是坐在瓜田梗上,那麼多蟲蚊叮咬,不嫌咬。
“這裏有棚子,你大可坐在瓜棚裏麵看著。不用那麼老實坐在地頭上看,現在也沒人過來偷瓜。”他語氣竟然變得輕快了許多。
“東家吩咐了我便做好,怎麼能投機取巧。”她是個盡職盡責的姑娘,看她那坐的筆直硬挺的脊背便知道。
聽到她這樣的回答。南鑫接不上話卻感覺很舒暢,他願意和這樣的姑娘說話,比家裏那兩個不知死活整天黏著他的女人好多了。
一陣沉默,她不再說話。看著天氣漸漸變黑,五指都看不清,才回屋瓜棚。奇怪的發現,瓜棚底下的床邊放了一個油燈,像是剛點燃的樣子。她看了下四周並沒有人,而這個油燈在之前可是不曾有過。
西瓜按照他們以物換物的方法賣出去了大半,幾乎是瘋搶一般售出去的。讓那些人花錢來買他們心疼,用麥子或是米來換,倒是不手軟。看來不是不喜歡西瓜,而是沒找對那些人的心思。
西瓜換來的麥子堆到一間房裏。他想再晚點,接近深秋拉到鎮上一股賣掉,肯定能收取中間很大一筆的差價。漸漸發現,他的生意頭腦也顯露出來。
近期收獲不錯,得了錢還得了糧食,家具已經差人去打造,他們每次去鎮上總要用驢車拖回一些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