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毓晨欲要反駁,卻見侍郎臉色鐵青,坐在金絲木製的椅子上怒目瞪著自己。於是隻能攥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可目光還是炯炯有神,甚至可以說瞳孔中燃燒的全是怒火,那是比地獄的業火還要熾熱的火焰,火舌在眼底蠢蠢欲動,也許下一秒就會噴薄而出,將天地都一並吞噬殆盡。
嵐見蕭毓晨沉默不語,立刻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訕笑著他的軟弱無力。他從座位裏站起,寬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蕭毓晨的肩膀上,大聲道:
“我見你恢複的不錯,改日咱們兄弟兩個再切磋切磋,我倒要看看你的身手退沒退步,可別讓這豎子耽誤了吾弟的前途。”
說完,嵐揚長而去。
蕭毓晨挨了嵐那一掌,雖當即未作出反應,可實際上卻覺得鎖骨像被掄了一鐵棍般疼痛難忍,額頭上早已汗涔涔的了。十八般兵器,蕭毓晨一樣也不會使,更不用說還要與嵐正麵交手。可若不接受這挑戰,豈不是懦夫之舉?
蕭毓晨恨得咬牙切齒,皖看在眼裏,也跟著難受。於是二人向兩位長輩盡了禮數之後,便匆匆退出了正房。
這時候下人都在屋室內忙前忙後,後院裏四下無人,皖便引著蕭毓晨走到池塘邊的石凳處坐下了。
“疼麼?”
“啊……還好……”
蕭毓晨避開皖的目光,兀自望向水麵,心裏很不舒服。
皖探身向前,一手握著蕭毓晨的肩頭,一手輕輕撩開厚重的衣領,按揉起他紅腫的鎖骨來。骨骼時不時地發出脆響,蕭毓晨緊蹙著眉頭,偶爾發出一兩聲輕微的低吟,皖便又輕一點。
“晨,千萬別再露出那樣駭人的表情了,看著難受。”皖輕描淡寫地說道。
蕭毓晨聽了不由打了個激靈,道:“你叫我什麼?”
“晨……啊。”
“哎呦,怪丟人的!”
“哈?”
“不過我愛聽,哈哈。”蕭毓晨緊縮的眉頭終於舒緩開來。什麼冰霜,什麼烈火,這些好像真的都和他不太相稱。就是該這樣笑著,才可以把所有困難都融化掉,不費吹灰之力。
“真虧你還笑得出來,等過了晌午可要去練劍了啊。”
“哎?嗯……算了,我就是為了你也至少要學會一樣兵器啊~”
“這……你還說我丟人呢!”
自日前與長兄一別後,蕭毓晨日夜加緊練習劍技,不過數旬便已使得有模有樣。
這個龐大國家也如一貫,光鮮風流奢華糜爛。
幾欲衝破九天的高塔殿堂之上,白日裏雲霧繚繞莊嚴靜穆一如雲霄仙境,入夜後北裏之舞靡靡之樂可謂不夜人間。
似乎這般繁華能一如既往地持續下去甚至直到永遠。
隻是,天不遂人意。
在所有人甚至殿堂上的帝君都仍沉浸在酒醴之味金石之聲中毫不知曉時,國家邊境已烽火燃遍。三部藩王聯手作亂,積怨一旦爆發,帝國往日光鮮的外殼再也無法維持,洶湧的矛盾霎時如同破冰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便是戰事遍地硝煙繚繞。
整個帝國開始分崩離析人心惶惶。而這****正是從最中心的權力中樞開始的,大權在握的諸王以及大臣們在無數百姓的慘呼聲與潑天的血腥中勾心鬥角,帝國大廈岌岌將傾,死灰色的、頹敗的氣息從國家心髒中的廟堂裏如濃霧一般滾滾湧出勢不可阻。
轉眼數月過去,叛軍已然掠下王朝邊疆的幾乎全部土地時,朝堂上那一場同時進行的內部鬥爭也終於由熊熊烈火燃燒到了即將熄滅的極限。那些帝國的優秀臣子終於在強大的外部壓力之下被迫齊心,將矛頭不情願地指向叛軍,局勢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艱難境地。
由於過去的軒武藝出眾謀略過人,蕭毓晨尚未來得及完成與長兄比試的諾言便不得不領命去往前線。
杏花煙雨江南,戎馬秋風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