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敬仰(1 / 1)

“哼,所謂強大……”蕭毓晨恍惚之間不覺發出了聲音,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冥想多時。環顧四周,觸到皖的目光,愣了愣,方才略帶歉意地笑了兩聲道:“不好意思,把你晾在一邊。”

“倒沒什麼,隻是不知你在想些什麼……”皖那一貫沉穩的笑容之中此刻不知夾雜了幾分動搖,方才就那樣盯著蕭毓晨看,忽然覺得好像自己離他越來越遠,伸出手,似不可及。

“我在想剛才出來迎接的那位將軍,嗯……你看,我以前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將軍這樣的人物,有些……”

“著迷?”皖的話音中竟裸露出一種迫切感,這與他往日的從容不太相符。

蕭毓晨聽了這話似乎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他怔了一下,遲疑道:“該說是敬仰吧?”一絲猶豫蜷在他心裏的某個角落,此刻繾綣開來,帶著迷幻的微醺,盈滿整個胸腔。如果,身披戰甲的將軍不是他,而是別人,是否還會回想?蕭毓晨對著皖熱切的目光有些怯懦,不明緣由地。

說話間,帳門被掀開,又是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

“軒少將,恕在下禮數不周,連接風酒席都未能準備,隻因戰地形勢緊張,不敢掉以輕心。”

“將軍不必多禮,在下此次前來也是為了殲滅敵軍,接風之類理應作罷。敢問將軍尊姓大名?”蕭毓晨見是將軍親自來訪,連忙起身相迎,皖也跟著作揖回禮。

“在下池淵,忙亂之中竟忘記自我介紹,還請多多包涵!”

“哪裏的話,我才是要請池將軍多多指教。”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很快便熟絡起來。吃過便飯,池淵便領著蕭毓晨和皖二人參觀了營地,並向他們簡練地說明了一下目前的局勢即今後的作戰計劃。一天很快便過去。

入夜,繁星滿天,盈虛之光忽明忽暗統統傾灑在沉寂的戰壕之上。月光亦如水般靜靜流淌,蘊一簾幽夢,十裏寒秋。帳內,蕭毓晨已然睡去,剩下皖一個人輾轉反側。他有些悵然地望著異地的月亮,在交錯的光影之間歎息深秋的微涼。自來到這大漠之上,皖便一直心神不寧,平素裏穩重的外殼像是在狂沙肆無忌憚的亂舞之中逐漸崩裂開來了。一種熾熱的,饑渴的,難以言語的感覺從內心的縫隙中爬出來,癢癢的,酸酸的。

皖越想越覺得不自在,索性走出了營帳,沒入那深黑的夜色中去了。

蕭毓晨此刻獨自一人。

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夜晚。

暗裏,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宛如昆蟲在草間蠢蠢欲動。猝不及防地,以極快的速度襲向正在熟睡的少將,裹挾著一股殺氣,將凝滯的空氣劃出歇斯底裏的哀號,氣勢洶洶。

瞬間,刀光劍影。

蕭毓晨利落地將被子一掀,順勢滾到放置寶劍的架子旁,抄起一把便向來人砍去。對方也不是等閑之輩,敏捷的一躍便迂回到蕭毓晨身後。隻見明晃晃的白刃炫了一眼的月光,蕭毓晨辨不清刀鋒在哪裏,隻覺得一股犀利的氣息沿著脊椎攀爬而上,但覺不寒而栗。來不及閃躲,那刺客一隻手鉗住蕭毓晨的左臂,另一隻手緊握匕首當心一刺!

霎時,血湧如注。

鮮血從那傷痕遍布的肩頭緩緩流下,那肩膀的主人卻連眉也沒有皺一下,麵不改色地把蕭毓晨掩在身後。那刺客一見來人立即麵如死灰,不等對方出手便先咬舌自盡。

蕭毓晨望著眼前的伏屍驚得目瞪口呆,可更讓他吃驚的是此刻正立在自己眼前的將軍池淵。

“你沒事吧?”池淵問道。

“我?我沒事,我沒事……有事的人是你吧!都流血了!快,快點包紮才行啊!”於是蕭毓晨奔向自己的行李,手忙腳亂地翻找起來。

馳淵反而淡定自若,對於血液的流失不屑一顧。他果斷地脫下上衣,將其撕成條狀,在傷口處繞了兩圈又係緊,血很快便止住了。那健碩的身軀簡直就是傷口鑄成的豐碑,鐫刻著的深深淺淺的溝紋都是戰爭賜予的紀念。因為記憶裏隻剩鋪滿沙場的白骨和幹涸凝固的血液,所以更加珍惜能夠呼吸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