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資的臉色黑得猶如鍋底，三縷長須哆哆嗦嗦的，半天抖不出一個字來。
洛塵香的急脾性，聽他兩個說了半天的話，心裏早火氣亂躥了，強忍著以至手指都有些發顫。這會見呂資說不出話了，冷笑一聲，道，“呂大人想是知道，季淑妃小產的事，陛下為著這些正心煩呢。所以，我勸呂大人，能在部裏議定的事，還是少到陛下麵前鬧。我可是聽說戶部的尚書大人，都被免了職。”
呂資黑沉的麵色在聽得“季淑妃小產”那句話時，陡露出了一絲怒色——季淑妃因著洛塵香小產，陛下非但沒把她怎樣，反而還給了她內府采辦的差使！還有尚書大人，陛下雖沒有明說，可對限價令這件事，顯然是不大滿意的。
聽得洛塵香這樣赤裸裸的威脅，呂資大怒，“限價令怎麼不好了？俗話說，物美價廉。糧價低了，百姓會不高興？都是你們米鋪商戶使壞罷市，才有今日之亂，還有臉來說這些話。”
呂資這話，隻是其一。
還有其二，限價令是戶部下的，才能幾日又改過，戶部一應官員的臉麵往哪裏放。
洛塵香怒極而笑，身子都微微地有些發顫了，深吸了口氣，賴得和他爭，“限價令的事，咱們且放過一邊。我隻問呂大人，給我的定是多少？”
呂資冷哼一聲，“自然是比照限價令定。”
“比照限價令。”洛塵香冷笑一聲，陡然暴怒，指著呂資厲聲開罵，“你們這幫屍位素餐，沽名釣譽的腐儒，讀了兩句書，識得幾個字就自命不凡。在你們眼中，除了你們自己，會在乎誰？這一紙詔令，會陛下招來什麼罵名，不重要！百姓死活也不重要！天下動蕩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名聲，重要的是你們清貴！”
洛塵香罵出的每個字都有千鈞之力，呂資本待還嘴，卻哪裏有機會，被洛塵香逼得退了又退，最後逼出了一句，“你放肆……”
“放肆，”洛塵香啐了一口，越性爆粗，“放你個娘！”
不僅呂資，在場的人盡皆瞠目結舌，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竟然當眾罵娘。潑悍到這樣，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鬱離也沒料到洛塵香會動這麼大的氣，從震愕中回過神，勸道，“你有話好好說，再怎麼樣，呂大人他也是兩朝元老……”
“孔聖人還說，老而不死是謂賊，呂大人真要忠心為國，就該自掛東南枝才對。”
呂資被她罵得兩眼翻白，若不是諸人扶著，都要暈過去了。
“塵香。”鬱離蹙了眉，在她耳邊低斥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做什麼？”洛塵香冷眸直盯著呂資，道，“我倒要問問，呂侍郎、呂大人做了什麼？洛家米鋪進上的米，沒有一樣是在市麵上賣的。我單子交上來也有三日了，清單上還有你用的印。”洛塵香說著，便將一疊子摔在案幾上，“呂大人，你是隻管蓋印的麼，上邊的字你一個不瞧，想說什麼張口就來！我倒要問問，市麵上沒有不曾賣的米，如何比照限價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