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寧小誠。
蔣曉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戳在那兒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小誠哥。”
寧小誠溫潤望著她, 也沒提車的事:“上班兒要來不及了?”
“起晚忘化妝了, 照鏡子的時候沒注意。”蔣曉魯戳在車外, 尷尬抓了抓頭發, 試探道:“那個……小誠哥, 我賠你錢吧?”
雖然倆人不熟, 可怎麼說也隔著一條街鄰裏鄰居這麼多年,哪有讓她賠錢的道理。
寧小誠很大度,也真沒放在心上:“別管了, 你上班去吧。”
蔣曉魯更不好意思了,實在趕時間,她雙手合十做了個狗腿動作, 迭聲道謝:“今天例會, 大恩日後再報。”
小誠朝她笑一笑,升起車窗, 走了。
早晨接二連三的小插曲, 蔣曉魯心裏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開車時不經意從鏡子裏望了自己一眼, 臉還是紅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 蔣曉魯好像每次碰見寧小誠都沒遇上過好時機, 不是幹了特別犯二的事,就是丟醜。
遙記那是蔣曉魯五年級的暑假,她媽帶著她, 還有她妹妹, 一起去家門口公園放風。
蔣曉魯她妹是個金貴豆豆,出門必須用車推著,用手抱著,大夏天熱的人難受,杜蕙心囑咐蔣曉魯看好妹妹,自己去公園入口買兩瓶冷飲。
蔣曉魯帶著妹妹在樹蔭底下乘涼,蹲下係個鞋帶的功夫,她妹就不見了。
蔣曉魯嚇出一頭汗,繞著公園狂跑了兩圈也沒找著。當時蔣曉魯心裏就一個想法,完了。
她妹妹丟了,還不如她自己丟了。
正膽戰心驚恨不得找棵樹學著電視劇裏格格上吊的時候,有人遠遠地喊:“誰家孩子掉水裏啦!!!快救人呐!!!”
蔣曉魯猛地回頭,公園裏新修的人工湖邊上果然撲棱棱泛著水花,湖裏冒頭的,可不就是她那金貴妹妹!
當時來不及多想,蔣曉魯衝過去直接跳進湖裏,中午太陽把人工湖曬得暖洋洋,湖裏的水又腥又苦。
跳下去蔣曉魯才發現,自己壓根就不會遊泳,像隻大王八似的在湖裏掙紮,手腳並用地刨著水。
這下,原本從一個娃娃在水裏撲騰,變成了倆。
一個星期三,公園裏人特別少,有幾個看熱鬧的,也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有心無力,隻能著急幫著喊人。蔣曉魯她媽拎著兩瓶水回來,一看見這情景,捂著心口差點昏過去,哭天搶地求人幫忙。
說來也巧,那天趕上寧小誠他們一幫孩子聚堆兒在公園假山後頭抽煙,都是參加完高考每天無所事事的窮小子,聞聲一個個按了煙頭,身手矯健如同虎狼躍出去幫忙救人。
這些虎將們身手甚是了得。
水性都是小時候穿褲衩兒在八一湖練出來的,那時候虎將們還小,家裏大人忙,沒工夫搭理他們,閑著沒事怎麼辦,組團遊野泳去。
八幾年的老北京高人很多,啥叫高人,就是玩兒東西能玩出花兒來的人,小虎將們一個光溜溜赤條條站在湖邊,有人給他們指點迷津。
孩子,頭一回來遊泳?
小虎將們齊刷刷點頭。
這可不比你們那遊泳池,這地方水深,沒邊兒,人也雜。要下水,你得會看。
小虎將們虔誠發問,咋看?
高人手一指,指著人頭密集的水麵。
哪兒人多往哪兒跳,人少的地方,別逞能。
跟在人屁股後麵遊,你得會看氣泡。
大氣泡,別慌,那是人家放屁了。要是一連串小泡泡,趕緊掉頭跑。
小虎將們更加虔誠,為啥跑?
高人拍著他們的小腦袋瓜。人家蹲水裏撒尿,你不趕緊跑,等著洗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