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蔣曉魯在咣當咣當的高鐵上捧著四十五塊錢盒飯大快朵頤的時候,手機朋友圈裏顯示最新一條消息,是鄭昕發的。
“今天回家,老媽給我做了超多好吃的。(星星眼)(星星眼)”
蔣曉魯點開照片看了看,冷笑,關了隨手扔在一邊。
火車下午三點到達沈陽,一下車,十分準時進來一條短信。
一個陌生號碼。
“曉魯你好,我是薑孟,在出站口等你,我穿著黑色夾克,如果沒找到我不要急,按照號碼及時聯係,我去找你。”
薑孟。
鄭和文之前說好給她介紹的那位軍人。
蔣曉魯出了車站,心想滿大街都是穿黑衣服,我上哪兒找你啊?正低頭翻號碼,身後有人拍拍她的肩。
她一回頭。
薑孟站在她身後,略顯拘謹,個子很高,筆挺地像一棵樹,朝她靦腆微笑:“蔣曉魯?”
蔣曉魯愣了兩秒,點點頭:“啊。”
薑孟的車是一輛大眾款家庭SUV,今年三十四歲,老家在山東,當兵十六年,因為沒結婚,部隊家屬樓緊張,所以遲遲沒申請住房。家裏老爸老媽健在,身體都很好,他有個姐姐,一直在山東幫忙照顧。
這些,都是兩個人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聊起來的。
軍人說話直來直去,不繞彎子。薑孟這個人又實在,我今天見你,就是來相親的,所以不耍花架子,情況簡明扼要介紹一遍,同不同意,完全在你。
到最後,薑孟對蔣曉魯憨厚地說,咱可能過不了那種大富大貴的日子,但是普通老百姓的小康生活,一定沒問題。
這邊,鄭和文從晚上六點等到七點,七點等到八點,心裏始終記掛著薑孟那頭跟蔣曉魯的情況,終於等到八點一刻,家裏電話響了。
鄭和文接起來:“喂?小薑嗎?”
蔣曉魯她媽趕緊擦擦手端著水果出來,緊張坐在身邊,靜靜聽著。
電話那端的人一直在說,偶爾鄭和文會問上幾句。
“你送她回去的?”
“感覺怎麼樣?”
“是的,曉魯有的時候是這樣。”
最後。
“嗯,好,我和她媽媽希望你能常來家裏坐坐。”
伴隨著一聲很有底氣的“首長再見”,結束了這通電話。
“怎麼樣?談的怎麼樣?”
鄭和文放下電話,一歎氣:“談的……倒是不錯,曉魯也去了,也沒說什麼,就說以後會常聯係。我估計,是沒看上?”
杜蕙心有點不滿:“我們曉魯也不差什麼,他還沒看上?”
屋裏躺在床上玩手機的鄭昕聽見對話,一躍而起,蹬蹬蹬跑到門口:“媽,爸,你倆給蔣曉魯介紹男朋友啦?”
杜蕙心嗔怪瞪了小女兒一眼:“怎麼說話,沒大沒小。”
鄭昕一臉八卦坐到杜蕙心身邊,啃了口蘋果:“我姐今年都二十六了,也該找了。怎麼,是介紹的男方沒相中嗎?”
杜蕙心也愁:“現在年輕人都挑,我們當老的看著合適,你說偏偏他們就覺得不行。”
鄭和文搖搖頭:“孩子們心氣兒都高,不合適也不能硬往一塊兒拉。”
電話裏薑孟說的原話是:“老領導,曉魯人很好,但是我不敢高攀,居家過日子就想找個樸實本分的媳婦,要是曉魯真跟了我,委屈她了。”
所以壓根不是蔣曉魯沒看上薑孟,是薑孟見了蔣曉魯一麵,就知道倆人壓根不合適。
鄭昕若有所思:“我們學校有好多單身男生,要不給我姐介紹一個?”
杜蕙心點了點鄭昕的腦瓜:“越說越不上道。”
鄭昕幸災樂禍,忽地想到自己,偷偷跟杜蕙心道:“媽,上回我跟您說的事兒,你別忘了。”
杜蕙心神色一滯,鄭和文機警察覺到母女二人之間有秘密,鷹眼瞥向女兒:“什麼事非得跟你媽說?”
鄭昕支支吾吾:“那個……就是我跟我媽之間的秘密,你別打聽。”
說完,又去果盤裏撈了一串葡萄,蹬蹬蹬跑回了自己房間。
……
鄭昕是個八卦傳播愛好者,尤其是她姐姐蔣曉魯的八卦。
姐妹倆同母不同父,年齡隔著倆代溝,關係十分微妙,說是一家人,鄭昕是鄭和文獨女,從小嬌生慣養,母親杜蕙心指著這個女兒在鄭家能抬起頭,更是寵愛。
所以鄭昕總是有種優越感。
小時候跟蔣曉魯大架小架無數,最常說的是,你又不是我姐姐。你又不是跟我一個爸爸的。要說不是一家人,蔣曉魯對鄭昕也還挺好,以前上學兜裏有一塊錢零花錢能給鄭昕花八毛買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