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幹這行接觸客戶的關係, 蔣曉魯的聯係列表裏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半夜三更發□□信息來騷擾的變態也遇上過幾個, 以前看了, 要是關係不熟的她直接刪除拉黑, 要是工作往來頻繁不好輕易得罪的, 她一般都裝看不見, 幾次來回,對方也有自知之明,不再聯係了。

今天這位來的不巧, 遇上她心情不好。

蔣曉魯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打字,嘴裏嘀咕。

不甘寂寞的中年變態,見著個姑娘就想讓人家管你叫爸爸, 哪來的怪癖好, 呸!我還是你爸爸呢!

回複信息帶著怒氣懟過去,蔣曉魯心裏十分痛快。本來以為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過了大概十分鍾。

手機又叮地一聲。

還是之前那人, 換了頭像, 再度添加聯係人的備注:曉魯, 我是蔣懷。

這次的言辭比上一次鄭重了些。

蔣曉魯怔住。

過了許久——

蔣曉魯顫抖著點開對方頭像, 然後放大。

圖像應該是用手機拍下來的, 像素不高還有點反光,一張顏色很舊的老照片,照片中的男人穿著半袖襯衫, 淡藍色褲子, 懷裏抱著一個女娃娃站在天安/門前,笑的開心哪。

那個女娃娃不是蔣曉魯又是誰?照片抱著她那個人,不是她親爸爸又能是誰??

再回顧去看那條留言:我是爸爸;曉魯,我是蔣懷。

明顯透出了對方語氣的正式和小心翼翼。

他是她爸爸,親爸,說的一點都沒錯!

時隔二十年,一個二十年裏從未見過自己親生父親的姑娘,這種突然找上門來的消息讓蔣曉魯心裏五味雜陳。

恨,她當年甚至不知道為什麼父母要分開,沒理由恨,不恨,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沒問過自己,沒來找過她和她媽,隻知道那幾年他會按月給杜蕙心彙款,起初是幾十塊錢,後來是幾百,再往後,就不知道了。

就連這,還是她成人以後杜蕙心趁四下沒人的時候和她講起的。

口氣是那麼自然冷淡:“你爸?哦,前些年你小,每個月給我彙你的生活費,後來你長大就沒聯係了。”

想,蔣曉魯對他的記憶僅限於自己六歲以前。再想,也就那麼點念想。不想,偶爾夜深人靜回憶起鄭昕和鄭叔,還有杜蕙心一家三口在一起其樂融融的畫麵,也會有點矯情,想著如果對麵坐的是我親爸爸,還有我媽媽,本該也是這樣的。

蔣曉魯忘不了自己六歲暑假,母親拎著她和自己的行李是如何逼著她離開山東老家的。

她哭喊,耍熊,無賴,死死揪著老房子的鐵門回頭看,伸手喊:“爸爸!爸爸!我不走!”

鐵門後麵的男人站在家門口,望著她一言不發,最後背著手,門咣的一聲關上了。

蔣曉魯心情複雜,掙紮許久,還是輕點了“接受”兩個字,隨即彈出對話框。

說什麼呢,不知道,手機攥在手裏,鍵盤彈出來,詞句反複琢磨。她總不能說,“嗨,爸,我是曉魯。”或者“爸爸您好,我是您女兒”吧。

蔣曉魯心裏在鬥爭,抱著手機在猶豫,她反反複複看那張照片,那個頭像,屏幕關上又打開,這樣糾結了幾次,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她終於鼓起勇氣想主動發一條消息過去時候,對方打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話。

還保留著老一輩人的說話習慣。

“曉魯你好!我是蔣懷。

一晃二十年未見,很想你。之前一直都有你的電話號碼,怕影響你的工作和生活,不敢打擾,或者不知道該怎樣和你說話,近日手機壞了,買了一部新的,賣手機的小夥子幫我安裝了這個軟件,時下很多人在弄,我身邊的朋友也說我落伍,試著學一學,無意中發現了你的名字,可能很冒昧,在這裏和你說一聲抱歉。

剛才看了一下你的照片,不敢認了,也很吃驚,曉魯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聽說你在北京念了一所很不錯的大學,現在應該畢業參加工作了吧?或者還在讀研究生,不管怎樣,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工作,好好學習,遇到困難不要低頭,有時間多關心一下你的媽媽,這麼多年,她很不容易。

你和你母親走後的第三年,我再婚了,和你趙阿姨一路扶持,年齡大了,總是想身邊能有個伴,希望你能理解,家裏原來住的老房子拆遷了,我現在搬到了單位建的職工福利小區,哦對了,我今年五十九歲,還有一年就要退休了,工作不是很忙,最近青島下了很大的雨,每年這個季節都是這樣,不知道北京天氣如何,你注意加衣,不要感冒。這些年家鄉建設的很不錯,多開了兩個港口,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讓我抱著你去看軍艦,看大船,如果有機會你能回來的話,一定通知我,我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