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這才留意到,楚端的身後,有一位太醫提著藥箱,目光閃爍。
“這是要做什麼?”知言笑問,眼底的冰涼卻蔓延到胸口四肢,不由渾身戰栗。
“怕麼?”楚端執起她的右手,將她冰冷小手收入懷中,“你忘卻前事,倒是連太子哥哥都不記得。我這才想要替你拔了心中那根刺,好讓你明白,誰才是至親至近之人。”
知言知覺身子一輕,便被楚端橫袍抱起,穩穩放在榻上。
他都知道些什麼?他要做什麼?
知言心中的恐慌前所未有地強烈,不同於以往的恐怖,這一次,楚端的身上有濃烈的殺氣。
“為什麼你們都畏懼我,卻願意相信他?”楚端坐在她身側,分明笑得溫文爾雅,可那笑容裏滿含詭譎之氣。
“若不是他們母子,我何以淪落至今?”楚端的手輕輕劃入她的發間,在她耳畔輕輕摩挲。
指尖忽然一頓,楚端臉上的笑容肆意張揚,卻更加陰森可怖,“我原以為,你在他心中有些分量,便將你的行蹤透露了出去,哪知他竟不來救你?”
楚端溫柔地動作卻引得知言冷汗漣漣,耳畔那枚銀針,被他的手指按壓撥弄,痛得她近乎痙攣。
“嘶……”知言不由抱著頭縮成一團。
“你說,若是我將你心上那根刺帶著血肉取出,何子非會不會內疚?”這句話像是刺激到了身下之人,她突然開始劇烈地反抗。
楚端按住她不住掙紮的四肢,惡狠狠道:“為什麼他是高高在上的魏王,我卻隻能是低下的內侍?”
知言痛得說不出話來,唯有眼淚汩汩而下。
“明知他是孽種,何岑和孔軒卻都不肯殺他,為什麼?
”楚端每一次發問,都更加用力地按壓那銀針。
看著她在他身下哆嗦哭泣,楚端的心中竟然升騰起隱約的快慰,將他對何子非的嫉恨,盡數報複在她身上也不錯。
“你也一樣,為何寧願相信那樣一個孽種,也不肯與太子哥哥站在一起?”楚端越來越激動,索性紅了眼,扯著她的長發道:“不,這些都不夠。”
齊暄那個低賤的女人,最後是怎麼死的?是被周皇日夜折磨死的吧?
楚端心中突然生出更加惡毒的心思,“你說,若是你像他母親那樣,夜夜承歡男人身下,他會怎麼想?”
淚水模糊了雙眼,知言看不清楚端的表情,卻將他語氣中的憤怒與記恨聽得一清二楚。
“對……就該這樣。”楚端的手指流連在她的側臉,“你可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你一定知道,我日夜在那些達官貴人府上賣笑。”
“哈哈哈……我堂堂一國太子,竟淪落至此。”楚端咬牙切齒道:“你也該嚐嚐我吃盡的苦頭。”
“送給何子非一具破敗的身體,你說他會喜歡麼?”楚端說著,便扯開知言胸前的衣襟,低下頭啃咬起來。
瘋子,這個瘋子。楚端再也不是當年的太子哥哥,這些年來,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被心魔折磨得近乎難以辨別。他是人前溫和英俊的楚端,也是人後殘忍暴戾的楚端。他沒有愛,沒有快樂,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折磨他人。仿佛看著別人痛苦,他曾經遭遇的苦難便能減輕。
看著知言驚恐的小臉,楚端心上既有歡愉,也有苦楚。
她哭泣的模樣,真是好看!
“太子哥哥。”知言淒然一笑。
仿佛被雷擊一般,楚端一動不動,一雙眼落在她淚水滿溢的眼睛上。
“太子哥哥……”她便又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噴湧而出,打濕了耳畔的鬢發。
她的模樣,與母後年輕之時所差無幾,可是她美麗的臉龐滿是絕望和苦楚,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慌令他心頭一窒。
他在做什麼?他在對年幼的妹妹做那禽獸不如之事。
楚端披衣起身,步下生風,頭也不回地出殿。
太醫被裏麵的動靜嚇得黑了臉,顫抖著雙腿問,“大人……”
隻是一瞬,楚端收回了方才的憐憫與溫情,他停留了半晌,道:“你知道該怎麼做。”
太醫連忙跪在地上,“微臣遵命。”
知言將衣裳仔仔細細地穿好,抹了一把眼淚。殿內空蕩蕩的,長寧宮百餘守衛日夜看守,她出不去。她無可奈何地用雙手捂著臉,唇角吐出兩個字來,“子非。”
可是這一回,他終究不會來了?
知言心口一痛,忽然抑製不住悲涼,嚎啕大哭起來。
哭著哭著,聽到身旁蒼老的男聲道:“省著些力氣吧,否則一會兒頭開腦裂,便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