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____章 無處立錐(2 / 2)

“朕以為先生不辭而別,竟然早就殞命在此……”孔軒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是愧疚,“朕不該放任他至此!”

龍隱殿內,楚端與何子非相持不下。隱約的火光與喊殺聲傳來,刺得楚端耳膜咚咚作響。

“你的敏捷出乎我的意料。”楚端輕笑一聲,“可是還不夠。”他的指尖把玩著一縷****的鬢發,那頭發粘在指尖,印上血淋淋的顏色。

何子非怒火攻心,冷厲道:“她在哪裏?”

“你若要見,便到陰曹地府去陪她。”楚端嘖嘖道:“開了頭顱之人,哪有活路?”

一字一句,猶如萬箭穿心般,刺得何子非喘不過起來。

“何子非,你也知道什麼是痛苦?”楚端裝作無辜的模樣,“你母親逼得我母親走投無路,母債子還,難道不對麼?”

“若不是你,那與我容貌相似的妹妹的不該死。”楚端悠悠道:“死到臨頭了還一口一個子非,真是可憐。”

“你住嘴!”何子非心中猶如百爪抓撓,又痛又恨。他衝將上千,奪了近衛的冰刃,對著楚端便刺了過去。

楚端身形一閃,躲到了禦林軍的層層護衛之後。他就是要一遍一遍地激怒他,教他在恐懼與憤怒中死去。

即便他死去,也會因在宮中作亂而身敗名裂。何子非,你同你母親欠下的,我今日皆要討回。

他與他究竟算什麼?同父異母的兄弟。若不是有這麼一個兄弟,父皇與母後當年便不會那樣痛苦地分開,陳傾又怎會煽動孔蕭趁機犯上作亂,他又怎會不得已離宮,做了出賣皮相的男子?

何子非,便不該存活於世上。

楚端看得明明白白,何子非眼中的恨意與殺氣猶如濁浪排空,恨不得撲上來將他撕碎,可他終究是無能為力。在偌大的皇宮中,僅憑他與十來個侍臣,隻有一死而已。

何子非一死,這一切都將結束。他便會停止報複,安安心心地守在孔家三郎身邊,輔佐他治理這個國家。

何子非一死,大仇得報。他便會將母親的屍骨與父親葬在一處,永世長眠。

何子非一死……楚端越想越激動,不由狠厲道:“給我將他碎屍萬段!”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綿長而悠遠的笛聲,禦林軍頓時列隊警戒。楚端怒道:“一群飯桶,還不殺了他!”

任他如何呼喊,禦林軍始終不為所動。楚端氣得雙目通紅,卻又無能為力。

方才與禦林軍一陣酣戰,何子非早就渾身是血,分不清是誰身上的。他不由大口喘著氣,向那笛聲尋去。禦林軍乃齊皓一手栽培,隻聽哨聲,不認親疏,而今哨聲驟響,必然是齊皓回來了。

齊皓入宮,說明韓霖已將一切打理妥當。

笛聲延綿不絕,一個明黃的身影於侍衛簇擁中抬步而來,在楚端麵前停住。

“砰”地一聲,一塊破碎的琉璃落在楚端麵前,他忽然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著孔軒。

孔軒亦是望著他,眼神之中滿是痛楚,“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朕,將朕放進那琉璃棺中?”

楚端萬念俱灰,抬眼笑道:“陛下聖明。”

“你!”孔軒潔白的麵容覆上薄冰,“將內侍楚端拿下!”

“不必你動手。”楚端冷笑一聲,忽然自地上一躍而起,舉刀便砍。

孔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竟然一動不動,任由他的刀刃落下。何子非倆忙將孔軒帶離原地,與此同時,三支羽箭破空而出,不偏不倚,依次落在楚端手背,膝蓋和胸口。

手中的刀突然墜地,楚端力氣不支道,跪在地上,捂著胸口不住地吐血。

不遠處的高牆上,齊皓靛藍色的衣衫被夜風拂過,他冰冷的聲音忽遠忽近,“押下去。”

禦林軍得令,卻聽到一個悲戚的聲音道:“住手,都給朕住手!”孔軒伏在楚端身側,不住地幫他止血。

他怎麼會相信楚端要殺他?即便是剛才命懸一線,他依然是用刀背攻擊,他不求活命,但求速死!

孔軒眼角多了淚痕,“楊緒,你不能死。”

楚端先是一驚,便又笑道:“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這些年過的不好,你若不說,我便不問,你說你是楚端,便永遠都是楚端。”孔軒哭得像個孩子。

“孔家三郎?”楚端虛弱道。

“我在。”孔軒將耳朵湊近他,勉強聽得他的隻字片語。

耳垂忽然傳來醉人的酥麻,他的舌尖靈蛇般落在孔軒的耳垂上,一如多年前,他這樣作弄自己。

楚端笑著在他懷裏睡去,還不忘揶揄他,“孔家三郎……吃不得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