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無所適從(1 / 2)

那是火光滔天的一個夜晚,西京城內的百姓披衣觀瞧,但見皇宮方向隱隱有紅色閃動。那一夜,鸞太妃腹中剛滿六個月的孩兒早產,於微弱的曙光中開始的第一聲的啼哭。

陳帝懷抱早已僵冷的愛人,靜坐在龍隱殿整整一夜,次日大病不起,無力朝政。禮部尚書林照奉旨進宮,按照陳帝的意思擬了詔書。

林照顫抖著手腕,唇角微顫,卻又靜默不語。他筆下的是退位詔書,傳位於皇侄孔然,魏王攝政,加封出嫁的嘉寧公主為鎮國長公主。

魏王一如陳帝,竟是一人獨坐長寧宮,幾日不吃不喝。霜華倚在宮門外,一雙美目隱隱紅腫,她隻想見他一麵,看到他沒事,她便放心了。

長寧宮一片蕭殺,像是荒無人煙的冷宮。韓霖站在廊下,抬眼望向空曠的大殿。何子非正坐在軟榻上,盯著那早就幹涸的血跡發呆。

人流了那麼多血還能活嗎?韓霖問自己,忽然覺得心上一緊,竟然也沒由來地痛楚。那個許知言,唯一一個令魏王牽掛的女人,就這麼沒了。

韓霖轉過臉,回憶起她在禦周侯府上之時,棋逢對手、酣戰數局的光景,不由唇角向下,心中泛起苦澀。魏王的心中,是不是比他還要疼痛百倍千倍?

傳旨官在門外杵了許久,滿含乞求的目光落在韓霖身上,魏王不接聖旨,令他著實難為。

韓霖幹咳一聲,“王爺,聖旨到了。”

何子非目光呆滯地抬起頭,起身前來。

“魏王聽旨……”話未說完,手上的聖旨便被魏王奪了去。“魏王……王爺……微臣還沒有宣旨呐!”傳旨官麵上一陣青一陣白,便又望向韓霖。

“王爺已經接旨,還不回去複命!”韓霖冷冷道。

“是,是。”傳旨官一陣小跑,連忙逃離了這個人間地獄般的宮殿。

“陛下即日起離宮休養,傳位於儲君孔然。加封魏王為攝政王。”韓霖知道何子非再也無心朝政,可是他不能坐視不理,不能令自家主人這麼多年的辛苦付諸東流。

“孔然……是誰?”何子非目光散亂,竟是沒有焦點。

韓霖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咬牙道:“孔然,便是許知言拚死護下的那個孩子。”

許知言三個字果然是一劑猛藥,隻見何子非忽然來了精神,道:“我會照顧好他。”

言畢,卻又像失了魂之人,空留一具驅殼。

韓霖心中不忍,違心道:“屍體尚未找到,總有一線生機。”

何子非似是同意他所言,不由點了點頭。

春暖花開之時,儲君孔然在攝政王懷裏,咬著拇指登基了。眾臣山呼萬歲,跪拜新帝。新帝在攝政王懷裏,有人心懷疑慮,這一跪,到底是跪了皇帝陛下,還是跪了攝政王?

也罷,管他跪誰,天下還不是攝政王的嗎?待攝政王有朝一日覬覦皇位,將那小娃娃滅了口,孔家便也這樣滅亡了。

許是眾臣的聲音太過響亮,嚇得孔然哇哇大哭起來,這一哭不要緊,一泡天子尿便落了攝政王滿懷。

水晶簾後的鸞太後坐如針氈,生怕攝政王一生氣,將孩兒給摔了。

哪知攝政王環顧左右,教宮女帶著陛下去換尿布。偌大的龍椅空蕩蕩的,攝政王立於龍椅之側,高大巍峨宛若天神。

嶽南枝剛剛回京,加封吏部尚書。百官之中唯有這美豔絕倫的女子略施粉黛,教眾臣不由多看了幾眼,神魂顛倒。可嶽南枝的一雙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何子非,那威儀俊朗的模樣,真令人心生豔羨。

齊皓文武兼備,心懷天下,又在平亂過程中厥功至偉。何子非攝政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恢複了丞相一職,命齊皓統領文武百官。他站在百官最前列,便看不到身後之人,可心中莫名覺得不安,遂回身向後望去,哪知這一眼看去——百官都垂涎著嶽南枝,嶽南枝卻垂涎著攝政王。

“咳咳。”齊皓氣的麵皮通紅,卻見小眼睛的林照諂媚道:“啟稟攝政王,黎國王上的名帖已經送到禮部,邀您共聚上城,參加一年一度的花朝節。”

黎皇登基不久,諸位弟兄又對他的皇位虎視眈眈,此舉乃是為了拉攏陳國,何子非卻也不是不知。

“無趣。”攝政王看起來毫無興致,連眼皮也懶得抬一下。

林照不由緊張起來,來使可是贈了他不少金銀財寶,他信誓旦旦地包攬了此事,若是攝政王不給麵子……

“依臣所見,與鄰國交好,也未嚐不可。”兵部尚書韓霖上前一步。

林照忽然心生感激,韓大人是攝政王的左右手,想必他出麵,攝政王必然會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