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些話不便言明,他老早就看出子進與那柔然女人不清不楚的。
“那鬱久閭世出身蠻族,生性豪放,不依倫常。更可憐姨母大人賢德,竟讓出正室之位讓相爺娶了她。自打她一入府竟未見一日安生。爾朱英娥因她削了發,姨母忍辱搬出東苑,又與世子暗通款曲,誰曾想連子進那樣心智不全的主兒她都......唉!”
斂眉沉思了片刻,取下肩頭的狐裘披在妻子身上,幽幽一聲歎息,“正是如此才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且容我再思量思量。”
思量?此事還需作何思量?再思量下去這本該呈報的案子又要被他咽進肚子裏了!
段郎一向為人厚道,平日裏又因子進呆傻魯莽處處對其偏袒照顧,然而此事非同一般,縱然他有心替其隱瞞,能堵得上統兵和士兵們的嘴麼?萬一誰人走漏了風聲,傳到世子高澄的耳朵裏,他一家老小縱然沒有性命之憂,日後怕也躲不過被排擠打壓的下場。世子才能卓著而氣量狹小,此乃朝野上下人所共知的事……
深知段韶的秉性,勸不了,說多了還會落下埋怨。也罷,他且做他的君子,小人嘴臉就讓她這婦人來扮。
伽羅換了一身西域廚娘的粗麻布衣裙,用皂巾包了頭臉混在北上的商隊裏連夜上了路。怎奈駝隊行進超乎想象的緩慢,奔波一夜不過幾十裏。這樣走下去,要何時才能到達漠北?
一路有蘭改照應,不用幹什麼粗活,然而路途崎嶇顛簸,腹中的孩兒怎麼吃得消呢?
天色漸暗,西沉的斜陽像離人昏沉的醉眼,山穀中的大道雖然筆直而平坦,拂過樹尖兒的風兒卻勾動著人心底深藏的恐懼,總覺得那虯枝怪石背後會竄出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血肉之軀在變幻莫測的造化麵前如此單薄而無力。
“中皇山綿延百裏,常有猛獸虎狼出沒,大家都跟緊了!”領隊的一聲大喝、打馬從前方折回巡視滿載貨物的商隊。
“我來時似乎並未經過這裏。”伽羅四下張望,並不十分肯定。
蘭改輕提韁繩轉向伽羅,揚手摸了摸悠然反芻的駱駝,“往晉陽,這是最近的路。公主想必繞了遠自南路而來,不過那邊的路的確比這裏敞亮些。”說著話,舉頭環視官道兩側陡削的山峰,一路蒼翠須臾間已成了墨色的剪影。
“早知如此,不如孤身北去。”伽羅蛾眉緊縮,撐著酸痛的腰身。
“沿途告示鋪天蓋地,公主一人一騎怕是出不了百裏就被鎖回了晉陽,還是大人想的周全,隻有混在商隊裏方能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