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一大早便接到了皇帝陛下的傳召,換了雲冠蟒袍,捧著送予皇後姐姐的禮物,匆匆忙忙登上了官車……
鄴都的布局與洛陽有所不同,宮殿坐落在南城北部的中心,東西約四百六十步,南北連後園至北城合計九百步。東西南北表裏二十一闕,高百尺。
前為止車門,門內有正門、端門,端門之北為閶闔門,門內為太極殿。閶闔門與端門之間有東西兩街,東為雲龍門,西為神虎門,朝官至此門,須整肅衣冠而入。
太極殿乃朝會正殿,殿宇高大,直衝雲天,基高九尺,立柱一百二十根。門窗皆以金銀為飾,椽袱鬥拱均以沉香木為之。椽端又以金銀獸裝飾,並用胡桃油塗瓦,光彩奪目。
太極殿後三十步乃是朱華門,門內便是昭陽殿了。大殿有立柱七十二根,冬施蜀錦帳,夏施碧油帳,殿內珍玩精美絕倫,一應陳設奢華極盡。
踏上瑉石雕砌的石階,抬眼望見憑欄而立的大魏國主趕忙加快步伐迎上前去,“臣高洋叩見皇帝陛下!”放下手中的禮盒,伏地參拜,“耽擱了許久,讓陛下久等了。”
元善見欣然一笑,黑氅一揮,趕忙上前攙扶,“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於此繁文縟節。快起來,隨朕殿內一敘。”
被皇帝姐夫拖著手進了昭陽殿,又因熱情過度的問東問西隱隱有些恐懼。受寵若驚,幸而對方問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胡旋漫舞,媚眼榴裙,耽擱了整整半日,終於在起身拜別時聽得幾句意味深長的閑言碎語。
“朕聽說昨夜裏宮中的文太醫被高澄請了去,疑心是府上的哪位夫人得了要緊的病。今晨一問,才知文太醫並未入府,乃是臨漳別院中的一位女眷患了雜症,”轉身笑望著表情木訥的小舅子,“嗬嗬,子進啊,你大哥還真是個風流坯子,何時又添了新寵?就連朕都要忍不住嫉恨他了!”
臨漳別院……
莫不是伽羅?
討伐侯景的主帥副帥人選皆已甄定,大哥怕是很快就要返回晉陽了,他或可伺機去那裏探個究竟。
望著連番打碎在地的湯藥碗,高澄以為他已經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身上。再這麼不吃不喝地僵持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而他已然失去耐心了,忽然有種想要一把掐死她的衝動!
從來沒見過這般執拗的女子,而他也是這世間少見的執拗漢子。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就像當初對李祖娥,這個世上總有什麼是令她懼怕的。
長長疏了口悶氣,貼在她耳邊耐著性子恐嚇到,“不肯吃飯,也不肯吃藥?你一心求死,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女人虛弱無力,那冷冽的目光卻像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你死了,最傷心的人會是誰?”中衣大敞,托起虛軟的身子攬入懷中,憤然扳回扭向一側的花容,“如果死的人是他呢,嗯?”
女人閉目嗤笑,仿佛對著一隻不屑一顧的螻蟻。
“你真的不在乎他麼?”嗅著沁香的頸窩期待她作答,心裏竟惴惴的。
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不屑看他。
“這孩兒果真不是他的?”心中那縷似已做實的懷疑,居然因此而有些動搖。
毅然否定。
“好,如此甚好!不管從前發生了什麼,我都不介意。從今往後,你屬於我,待我掃平了侯景,穩定了朝局,便名正言順的接你入府。”視線移向繡被下微微隆起的腹部,“這孽種——不能留!”固執地提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視他,“往後,我要你誕下我的子息!”
猛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隨手放下錦帳,任她聲嘶力竭地哭嚎踢打都不能使他停下。
他果斷地要了她。
又蠻橫地扯去她口中的絹帕灌下苦澀的湯藥,並親揉其腹,除掉了那來曆不明的孽種......
眼看著她痛苦嗚咽,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兒,身下流了好多的血,加之她本就虛弱的身子,躺在那裏仿佛隻有出氣沒了進氣。
起身令侍女服侍更衣,又令下人自府庫中支取上好的補藥替她將補身體,隻因局勢緊迫,朝廷不日即將揮師討逆,無暇料理府中瑣事,隻待班師回朝之日,他要她活蹦亂跳的俯首相迎。
高澄依照父親臨終前的安排以高嶽為主帥,慕容紹宗為副帥討伐侯景。而他自己不日也將還歸霸府,坐鎮晉陽。
隻是,這鄴都實在叫人放心不下。雖然伽羅咬死不認,可他還是忍不住懷疑子進。殺子之仇,奪美之恨,若真是如此,以那呆子的脾性備不住會找上門來與他拚命。
單憑女人的一麵之詞,總歸少了那麼點分量。他得設法試一試那呆子……
討逆大軍即將開拔,照理說宗親們聚在一起擺一席踐行酒宴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奈高洋心裏有鬼,望著案頭過於正式的請柬,唯恐他叫蘭改安插在臨漳別院的眼線瀑露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