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心攤開手, 發現手上流出的鮮血仿佛失去重力一般, 向天上飛去, 融進覆海中。

她仰起頭, 看向頭頂的覆海, 鮮血融進去後, 整個覆海上都浮現出一道幽淡的光茫。

釋心怔住了, 低喃道:“師傅,是你嗎?”

覆海的另一邊,是一掌按在冰湖底, 強行摧動體內的力量加固封印的應央。

他的血陣被人動了手腳,原本應該用來加固封印的陣法反而催化了封印的崩塌,那隻可做罍器的猙獸也徹底失去了作用, 他所有的計劃都化成了泡影。

如此一動不動地整整三日, 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這時他腳底的地麵發出一道幽淡的光芒。

他睜開眼, 看著那順著地麵溝壑如水紋一般蕩開的幽光, 低聲道:“是你嗎?釋心。你在另一邊嗎?”

明明兩人隻是一線之隔, 卻永遠無法碰觸彼此。

也許隔在兩人之間, 不隻是這道封印, 還有許多無法跨越的天塹鴻溝。

幽光很快消散, 冰湖底還是溝壑的黑色汙泥,覆海還是刻滿符印的深灰墟燼。

應央重新閉上眼,重新凝聚心神。

釋心低下頭, 站起來向地麵墜去。

釋心落到地麵後, 發現顏不語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在地麵上守著。

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轉身便走。

“站住。”

釋心站住腳步,冷冷道:“雖然我無法離開妖域,但也不是非回你身邊不可,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你休想困住我。”

“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我不要。”

“你看了一定不會拒絕的。”

釋心轉過身,嘲諷道:“顏不語,你覺得到了這種地步,我會要你的東西?”

“不是我的東西,是原本就屬於你的東西。”

釋心一愣:“我的東西?是什麼?”

顏不語淡淡道:“你的翅膀,我把它從誅邪山裏取了出來,帶回了妖域。

顏不語說完似是篤定她會跟上來一般,轉身便走。

釋心猶豫了,她沒想到她的翅膀居然還保存著,她以為當年被齊上年砍斷後,就已經被毀掉了。看著越走越遠的顏不語,她最終還是追了上去。反正她離不開這妖域,隻要在這妖域之中,她無論在哪裏,都在他的掌握之下,跟不跟他走都一樣。

釋心跟著顏不語回到魔宮,在巨大宛若迷宮的宮殿之中走了許久,眼前的人都沒有止步的意思。

釋心忍不住懷疑道:“顏不語,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顏不語腳步突然停下,釋心跟得太近,差點撞上去,急忙退後一步,四顧一眼周圍的環境:“到了?”

冷冷的聲音傳來:“以前做過的事我不後悔,但以後,我不會再騙你。”

說完繼續向前走去。

釋心在原地愣了一下,這算是對她在覆海邊指責的回答嗎?

又走了一刻鍾,顏不語將她帶入一座陰暗的宮殿中,踏進殿門的一刻,溫度瞬間變得寒冷凍骨。

他轉過頭,看向站在殿門口遲遲不敢進來的釋心道:“怎麼不進來?”

釋心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前方,幾縷白露寒氣漂浮繚繞,一隻巨大的肉翅懸浮在半空中隨著寒氣輕輕晃動,正是她初長成便被砍去的翅膀。

她深吸一口氣,卻沒有跨進門檻,反而閉上眼睛轉過身去:“不進去了。就算你將我的翅膀找回來又怎樣,斷了就斷了,又接不回去。”還不如不看,這一眼看去,心裏難受得好像又經曆一次當初的斷翅之痛。

“你以為我千方百計將這翅膀尋回,又精心養成這般這樣,是為了讓你看了傷心嗎?”

“什麼意思?”

顏不語走到巨翅下,仰望被他精心養護許久的肉翅:“小魚,你知道嗎,我得到應央的身體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尋找你被砍斷的翅膀,這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我不能容忍它在別人的手裏。”

釋心沒想到這人竟然為了得到她,連她斷掉的翅膀也不放過:“顏不語,我原以為你腦子有病,現在覺得,你就是個變態。”

“變態?”顏不語無所謂地笑笑,“如果我告訴,我有辦法替你接回翅膀,你會開心嗎?”

“什麼?”釋心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轉過身看向顏不語,“不可能,已經斷了這麼久,怎麼可能接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