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氣的地方在於,她手中還拉著那宮女。待至一假山,兩人方停下。此時,宮女對身體的感知,已僅限自己的上半身,腿和腳麻得像是不在了,其中一隻靴履早已不知遺在何處。
倆人嬌小的身軀勉強擠進假山中空處,宮女的身材較她略豐腴些,軟噠噠地貼在葉瑟身上,葉瑟覺得空氣被抽空了似,更加稀薄。
此刻,兩人離得如此近,她想不看清她也不能了。宮女雖然穿得樸素,但皮膚細嫩,臉型秀氣,一對眼眸不大不小,不尖利也不呆滯。若細究這張臉哪裏最好看,一定是鼻子,一路平直高挺,隻到鼻尖才那麼輕輕一翹,把原本平淡雅致的五官都托了起來,頗顯秀氣。
“您可是雲貴嬪娘娘?”宮女先怯怯開口。
葉瑟一怔,想起自己如今確是,便點了頭。
宮女雖不識雲貴嬪,可之前遠遠見過數次,隻覺明豔冷清,完全不是眼前這番熱鬧景象。不過,若按後宮遍傳的失憶論來看,倒也講得通。
“待會聽他們腳步近了,我們便跳水裏,我教你憋氣。”葉瑟囑道。
“宮裏的主子,個個都頂金貴,怎偏偏娘娘您啥都會?”
“這算啥,我會的,多著呢,隻是這宮殿太小,我施展不開。”
“娘娘您確定懂水性?”
“也不敢說太懂,但授池中鯉魚幾招倒不費力”,葉瑟笑答。
宮女撲騰跳入水中。葉瑟也慌忙入水,將她救出。
上了岸,葉瑟喘息著問:“嘉妃又沒追來。你怎麼如此信我?”
“在這深宮後院,能相信的人不多。要是這一生,一個人都不能信,豈不活得清清冷冷?”宮女笑答,“況且娘娘已救過奴婢一命,即便方才被娘娘誑死,也不算冤。”
“這樣講,我統共救你兩次。
“隻是奴婢勢如草芥,沒什麼可報答娘娘。”
葉瑟怕人抱愧,隨口說:“那便以身相許吧。”宮女一怔。
“嘉妃那邊,你還敢回麼。索性去我那邊做事吧。”
宮女跪謝。
“我看咱倆年齡仿佛,不知你多大,姓甚名誰。”
“奴婢還差三個月滿十九歲了,姓魏,賤名言蹊。”
葉瑟雖不識得那兩字,但斷來文雅,“你父母倒像讀書人,頗會取名。”見宮女低頭不語,“我已滿十九歲了,你叫我姐姐吧。”
宮女複跪下,“主子便是主子,奴婢便是奴婢,即便心裏待您如親姐姐,口頭上還得循規蹈矩,萬不敢僭越。”
葉瑟突然心中一陣悲涼,這宮裏喲,連宮女都出口成章,文才勝過自己不知多少倍。驀地想到湖邊吟詩誦雅的少年,忽而笑了。
她將言蹊領回宮,囑玉憐在宮中給她安排事做。玉憐為難道:“這不是嘉妃宮中新添的宮女麼?娘娘,為了下人與主子結怨,可不劃算啊。況且,嘉妃娘娘的位分......”
“好了”,葉瑟打斷玉憐,“欠嘉妃的,我可還了”,說罷撩開衣衫給玉憐看她被鞭傷的右肩,綻開的皮肉雖不算深,卻泛著血光。小姐哪吃過這樣的苦頭,玉憐目中含淚忙取藥棉來。隻是,怎麼隱見小姐左肩也有一團紅,顯然不是今日新傷,可她又實在想不起小姐何時受過肩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