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漸濃,禦花園花蕾又被吹開一波。這日,葉瑟欲去賞花,剛出門,遇見雲裳來拜。
姐妹倆寒暄一番,葉瑟提議去禦花園邊走邊聊。雲裳疼惜地拉著葉瑟的手:“三姐,宮外女眷進次宮不容易。我這幾日才聽說你這半年的境遇,都怪永璜,每次我問她你怎麼樣,他都說好極。要不然,我早衝過城門來看你了。”
“沒關係,現在不挺好麼”,葉瑟笑答。那日,雲裳依然一身粉衣,雙飛燕發式,衣飾簡潔,僅一支玲瓏金簪。過了半歲,她出落得愈發標致了,簡直讓人一眼陷下去就舍不得挪開。“近來可好?”葉瑟問。
雲裳一雙美眸盯了葉瑟許久,低下頭,低落道:“隻怕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葉瑟並不十分懂得這句話的含義,但見她悲戚麵容,又想了想她婚後生活,頓時明白十之八九。“你知道,你同永璜都太小了,或許還不懂愛情。過幾年,總會好的。”
雲裳苦笑,“總該是年年漸長吧?怎麼妹妹倒覺得他今年比去年還冷呢。”
“你生得這麼美,沒有誰家少年會不動心。況且,沒人能抵禦你的溫柔與善良”,葉瑟一陣絞心,安慰道。
雲裳還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隻一滴淚落入唇間。和婚後生活一樣澀。婚後生活無滋無味。若非說有,她第一次嚐到滋味,是鹹的。那一夜,她覺得幹涸的唇有了一絲鹹澀,原來是漫漫長夜淚淌到嘴角的滋味。
“永璜近來如何?”葉瑟有些心虛。
“能好到哪去,終日沉醉那杯中之物,每日醺醺”,雲裳淚深,“我不怪他沒時間陪我,隻是疼惜他身子,畢竟還那麼年輕,這樣沉淪下去,何時才是盡頭呢。”
葉瑟緊捏雙拳,心疼得厲害。心疼永璜,或許他的沉淪與自己有關。不曾想一段短暫而錯誤的相戀竟終日折磨他年輕的生命。也心疼雲裳。她才十五歲。十五歲的姑娘,如若未嫁,該是父母兄長的掌上明珠,如若嫁了,該被丈夫的濃情蜜意終日裹挾。可十五歲的她,卻已開始苦寂而漫長的孤獨守候。
“那福晉呢?也不管他麼?”葉瑟又問。
“他對我們三人皆冷淡無語,誰又能逮到機會同他講話呢”,雲裳歎氣,“有時我也心疼福晉,如今有了身孕,還是難得夫君陪在身側。”
福晉有了身孕?葉瑟方才對永璜的心疼瞬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他都快要當父親了,怎能允許自己這樣沉淪。
“有些話,我實在講不出口”,雲裳一頓,“也隻能同三姐講,排解心中鬱悶。三姐可千萬要保密,若傳到皇上耳中,永璜怕是完了。”
“這麼嚴重?”葉瑟心驚。雲裳拭淨淚,湊近葉瑟耳畔:“妹妹不止一次聽說,夫君他流連風月場所,至夕不歸。”
不會的,不會的,葉瑟在心底苦勸自己。“一定是流言,你別放心上,順便去安慰一下福晉,別讓她動了胎氣。”
“我信不信有何用”,雲裳歎氣,“隻怕一旦是真的,時日久了,總要傳到皇上耳中。妹妹懇求三姐約他談談,您畢竟當過他額娘,或許他會聽你一兩句。”
葉瑟偷偷換了便裝,趕到後城門通亂葬崗的城牆。這裏守衛較弱,她尋來數樁樹根堆壘,借力躍了出去。根據雲裳約摸的時段與處所,來到群芳閣,花銀錢打聽了幾位姑娘,知道近來確有這樣一位客官到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