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至一位名喚春蘭的姑娘房外,用力叩門。無人應答,她便取下簪子,從門縫開始鑿門,又抄起門旁座椅開始砸門。大聲大響引來老鴇和家丁,紛紛攔截她。她遞了一大錠銀子,老鴇轉而叩門,“春蘭,你先開門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們樓閣被砸吧?”
這時,一位模樣甚俏、衣著輕佻的姑娘開了門。葉瑟怒氣衝衝走進,果然見永璜悠然坐在茶幾飲茶。葉瑟見此場景,本來想同他講的話,一句都講不出,隻一記響亮的耳光甩他臉上。
永璜未起身,隻用手撫了撫灼痛的臉頰,忽而笑了,覺得自己與她,終於生成一種聯係,這何嚐不是另一種肌膚相親呢。他看老鴇等人神情,分明誤會她是前來捉奸的他的妻。他又笑了,他多希望她是自己的夫人啊。哪怕僅僅是在他人的誤會中。他也願意。
他沒有憤怒,沒有還手,什麼都沒有辯解。就那麼失魂落魄地守著那一巴掌,整個人如同廢了。她看著他這個落魄樣子,心裏空空地墜著。像年少一個美夢被人搖醒。他畢竟是她整個少女情懷。
“你根本不是在懲罰任何人,你在懲罰你自己,你想懲罰命運。可是比起很多人,命運對你算不得殘酷,你卻總同它斤斤計較。”葉瑟一滴淚滑落,聲音已有些失控。
永璜眼底亦有淚,可他倔強起身,裝作雲淡風輕,“天下男人都可以來這裏,憑什麼我不能。”
“因為你不同於那些男人,你有你的驕傲,你有你的原則。你不需要這種虛假的快樂,不過濫情罷了。”葉瑟直視他眼睛苦勸。
“濫情?濫情倒比愛情美好多了。愛情,總是疏忽不定,時而如沐春風,時而拒人千裏。愛情的主宰,從來不是自己,而是愛情本身。你所瞧不起的濫情,你可以隻取快樂的部分,卻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也不需要別人對自己負責。”永璜娓娓而談,“對不起,我不夠堅強。不堅強的人,抵受不住愛情的折磨。他隻配濫情。”
“你何必總是貶低自己”,葉瑟急怒交加,又走近幾步,“可是,那麼多人愛你,旁人都覺你極好,我也覺你極好。”
“你覺我極好?可你仍然選擇了別人。那我寧願你覺得我極壞。”永璜苦笑,“你為什麼可以一次又一次原諒他?卻一次機會都不肯再給我?”
“我不知道”,葉瑟虛弱道,“或許我們當年遇見,是最不合適的時間。但不管如何,事已至此,你我已經不可能,希望我們都能勇敢往前走。”
永璜陷入沉默,葉瑟又懇求道:“回家吧。愛你的人從來不在這裏。”
“你陪我走回去,我便回”,永璜忽而脆弱,如同撒嬌。
葉瑟點了點頭,二人走出群芳閣。涼風拂衣,永璜偷偷望了葉瑟一眼,她在風裏亂掉了發絲。若是從前,他可以溫柔地幫她綰,可如今,他不能,隻能看那柔美的發絲在空中愈舞愈亂,如自己搖晃的心旌。
“平常時節倒好,可一到春天,萬目春樹,很難不想起你”,永璜又側臉瞥了她一眼,深情道。
“你再說這樣的話,這路,我不陪你走了”,葉瑟微怒。
永璜便回過頭,什麼也不說,隻悠悠踱步向前走。希望步子再慢些,能同她多走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