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醫沉吟片刻,斂聲斂氣道:“時候不早了,下官先告退了。至於娘娘的真心厚禮,小的不配,便不收了。”
葉瑟一見杜夕言軟的不吃,隻好玩起無賴,“這禮,大人可已經收了。明明已經聽到了,再說不收,豈不白占了我便宜?!”
聞此,杜夕言漲紅了耳根,“這話,娘娘可不敢亂說,小的占您什麼便宜了呢。”
“你已經聽到了我最大的秘密”,葉瑟狡黠一笑,“若說禮尚往來,大人也需將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告訴我。”
杜夕言雖心思縝密,但絕對是守諾的君子,因此不願扯謊騙過去,猶豫再三,隻得小聲告訴葉瑟:“好吧,其實,下官曾對顰貴人暗生情愫。”見葉瑟神情大驚,忙解釋道:“但顰貴人她並不知情,下官同她也無半點逾矩之行,一切都是下官一廂情願。”
葉瑟心底梳理一番,又按照言蹊同愉妃的猜測,強行關聯,難道顰貴人是蘭悠同杜太醫中間那個人?那麼會是什麼聯係呢?她沉下心,假裝漫不經心問道:“那宮裏,除了你我之外,可有第三人知道這件事?”葉瑟此問意在打探蘭悠是否知情。假設蘭悠知情,以此事威脅杜太醫,迫他為她做事,便說得通了。
可杜太醫已起身,“娘娘,說好了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您若再問下去,可算是第二個秘密了。”因為怕再中她圈套,於是不等她答話,便徑直走出了門。
葉瑟本想找言蹊等人商議,畢竟人多智謀足。可念及這是杜太醫緊藏心底的秘密,自己若拿出同人商議,便是破壞了旁人心中的隱秘。況且顰貴人已逝多年,如今這樣的事情曝光,對她死後的名聲也是一樁傷害。所以,她隻能將這一秘密壓在心底,反複盤旋,怎麼都想不出關聯。
之後,她也軟法子、硬法子,百般拉攏杜太醫,可杜太醫對她能不見便避而不見,即便來診,也攜幾位藥童隨行,讓她無法開口詢隱私之事。言蹊她們對蘭悠的暗查,也因為沒有新的線索而中斷。於是,一行人雖對蘭悠氣極,也隻好暫時作罷。杜太醫雖不願幫蘭悠作惡,但若說出賣她,也是不可能。因為宮中真情極為稀薄,蘭悠對他好歹存有幾分真心,也算難得。
葉瑟還有半月便到預產期。她爭取凡事不過心,安心養胎。可唯有一事,她無法不心憂。雲裳的瘋病更重了,這幾個月以來,她幻聽、幻覺症更重了,有好幾次一路瘋笑瘋鬧,一頭栽進禦花園尾那麵湖。是葉瑟同永璜初次見麵的春風湖岸,亦是雲裳同永璜初見之處。好在幾次都有小太監恰巧經過,將她救出。因為她常常瘋奔在宮廷各個角落,讓宮裏人看足了笑話。在純貴妃心中,葉瑟一直是個疙瘩。可如今她懷有龍胎,金貴得很,她無處下手,隻好從雲裳下手。
純貴妃找人跟蹤雲裳,然後稟明太後。太後親眼見她瘋態,十分震怒,連夜下詔將雲裳趕出宮,免得她的失態連累了小郡主。可蘇家態度並不明朗,不欲接雲裳回娘家。葉瑟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此事,太醫院一位太醫建議葉瑟偷偷下藥,結束了雲裳的性命。因為她已完全失去心智,活著,於她而言並無何樂趣,隻是一種折磨罷了。葉瑟倔強地拭去淚水,拒絕了太醫的請求。她看著雲裳發絲散亂、沾染塵灰的臉頰。依舊那麼美。她是時光打不敗的美人。卻被一段感情打敗了。她不能讓她赴死,她照顧她,是出於姐妹情深,也是出於對永璜的承諾。永璜和雲裳,是世上最好的愛情,她總覺得,隻要雲裳活著,他們的愛情便沒有死,仍是世間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