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宇道:“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搬出我爹來嚇我?好歹也是一國公主,有點風度不行嗎?”

“可以啊,你從哪兒來?”朱贏好整以暇。

溫宇無奈,撇開水壺道:“新城。”

“新城如今什麼情況?”朱贏問。

溫宇冷笑,道:“什麼情況?熱鬧得很。你外出不歸,李延年再次失蹤,整個新城都快翻過來了也沒找著。李承鍇要對你院裏下人下手,穆王妃攔著不讓,夫妻反目。李延壽再從中攪和攪和,最後李承鍇把親衛軍都開進了王府,抓了你院中的尚嬤和鳶尾,嚴刑拷打,逼問李延年的下落。尚嬤沒熬住,死了,鳶尾倒是熬住了,不過如果你再不回去,估計也熬不了多久了。”

尚嬤也死了?!鳶尾還在受苦……朱贏指甲嵌進掌心,胸口一陣熱血翻騰,差點就支撐不住。

“你馬上去弄副筆墨來,我要寫信。”她撐著桌子,咬牙切齒道。

溫宇還餓著肚子,眼看又要被差使,本想抱怨幾句,但見朱贏那樣,倒也抱怨不出口,認命地起身去了。

楊英倒是心善,塞了兩塊餅給他路上啃。

後半夜,溫宇累死累活地從最近的小鎮給她弄了筆墨紙硯回來。

“你趕緊去睡,天亮了就給我送信去。”朱贏道。

溫宇哀鳴一聲,直接往地上一倒,連去找床鋪的時間都不願浪費了。

朱贏自己磨了墨,攤開紙筆,第一封信寫給康王李瑢恂。

“……康王吾兄……”

“……李承鍇與猋族額薩王勾結,欲殺愚妹與世子……”

“……若聽之任之,隻恐崑州也將落入二賊之手,屆時緬州與猋族沆瀣一氣,便可與大旻劃江而治矣……”

“……望王兄能說服父皇,就近調兵遣將,助愚妹與世子撥亂反正肅清敵患,屆時緬州歸順大旻,亦是王兄之功……”

“……另,陶朱會掌櫃趙翀真實身份乃猋族額薩王蘇赫巴獸,此人在崑州經營多年,隻恐崑州官員大多已被他收買或者身邊安插有他的耳目,望王兄早作應對,以免雙方尚未開戰,崑州已是猋族囊中之物……”

“……琅琊王府亦有晉王耳目,愚妹派人八百裏加急將此信送與王兄,是盼王兄能快人一步,如果不然,大功盡歸晉王矣……”

“……早複為盼……”

“……朱贏……”

另一封是寫給李惠寧的,這一封就簡單多了,將李延齡的情況與自己已向大旻求助的事情與她一說,再告訴她沈孝平與趙翀素有來往,而趙翀就是猋族首領蘇赫巴獸,讓她早作準備。

她沒指望李惠寧能勸服沈行初父子背叛李承鍇投靠自己和李延齡。但有這封信在,至少也讓他們有個忌憚。大旻如果真的打過來,緬州是輸是贏還不一定,即便贏了,李延年失蹤,李延齡被廢,李延壽繼位,得利的是猛龍軍盛家,而非他威虎軍沈家。

如此,到了迫不得已需要站隊之時,沈行初至少會多一分顧慮,多一分顧慮,就多一分投靠李延齡的可能,畢竟李惠寧和李延齡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而朱贏與盛家不睦又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寫完兩封信,朱贏疲憊不堪,便在桌上趴了一會兒。天亮後,將溫宇叫醒,拜托他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兩份信分別送給李惠寧和李瑢恂。

楊英昨夜派兵士去最近的城鎮買藥,上午藥便熬了起來。大夫過來給李延齡傷口上換了藥,又重新包好,將熬好的藥給他灌了進去。

下午申時左右,李延齡醒了。

朱贏熬到現在,精疲力盡,見李延齡終是挺過來了,當下繃著的那根弦一鬆,便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兩天之後,沒多久便能進入緬州境內了。

李延齡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坐在馬車上。

朱贏驚了一跳,道:“你身上有傷,怎能抱我?快些放我下來。”

李延齡不讓她亂動,隻道:“你躺在我腿上,我腿沒受傷。”

“那也不成。”朱贏掙紮著要起來,又恐碰到他的傷口,投鼠忌器一時未能得逞。

李延齡輕輕按住她,低聲道:“你就讓我抱一會兒吧,差點就永遠抱不到了。”

朱贏鼻子一酸,躺在他懷裏不動。

李延齡右臂攬著她,目光鎖定在她臉上,也不知是喜是憂,道:“大夫說你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朱贏眼角的淚控製不住地滑下來,道:“此番出來,便是為了要這個孩子。隻不曾料到,會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李延齡忍著痛用左手輕輕拭幹她的淚,道:“別哭,我答應你,這一路上你所受的苦與痛,我會一筆一筆為你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