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虎難下(2 / 2)

說到此處,海兒拭了拭眼淚,接著道:“那天老鴇忽告訴奴婢說有人給奴婢贖了身,這個人就是尚嬤。她說她需要個丫鬟給她推輪椅。奴婢本不知她的來曆,直到後來看她設計害福陽掉了孩子,奴婢才知她與奴婢一樣,與福陽有仇。嬤嬤告訴奴婢,對福陽,害她一個孩子,已經是她所能做到的極致,若奴婢想報家仇,得靠您,朱贏公主。”

海兒忽然向朱贏跪下,紅著眼眶忍著哽咽道:“公主,嬤嬤不在了,奴婢眼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求您給奴婢指條路。”

朱贏歎氣,拿起案上那疊紙,道:“這個組織,以前是尚嬤主管,淩霄從旁協助的,如今她們都不在了。以後,我會自己接手,你就給我當助手吧。”這丫頭能把那麼多信息全都背下來,即便有仇恨作支撐,沒有一個好腦子,也是做不到的,可堪一用。

海兒磕頭,道:“多謝公主。”

“至於你的家仇,我不敢說一定能給你報了,但有生之年,我與福陽,總不會有和解的一天便是了。”朱贏道。

海兒擦了擦眼淚,沒說話。

晚間朱贏收到了康王李瑢恂的的回信。

他成功地說服了坑女大帝,決定從與緬州一江之隔的房州調兵來助朱贏一臂之力,問朱贏何時動手?另外崑州那邊也已經在撤換官員,到時若猋族沒有異動,也可前來助陣。

朱贏捏著信在房中徘徊。

李瑢恂此番這般積極,定然打定主意要將緬州一口吞下了。因為隻有如此,才算得上是統一主權完整疆域之功,隻要立下此功,太子之位非他莫屬。

故而,即便朱贏反悔不讓他幫忙,隻怕他也不會輕易縮手,一旦緬州發生內亂,他必渡江攻來。

她本意是借刀殺人,並非真正想將緬州的主權交出去,如此一來,倒成了騎虎難下之勢。

李瑢恂暫時是不能得罪的,以後萬一猋族來犯,還得靠他共同禦敵。

所以眼下最好的下虎方式莫過於讓緬州兵不血刃地完成王權交替。

李延年死了,李延壽再不好,也成了李承鍇與孫王妃碩果僅存的唯一骨血。隻要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李延年確係李延壽所殺,盛家定會力保李延壽,在這種情況下,李承鍇未必不會心軟。若讓李延壽有翻身之機,與李延齡分庭抗禮,倒比原來的三角關係更難處理,隻因不再有第三人擋在中間,兩人真正能拚的,便隻有實力了。

李延壽有猛龍軍做後盾,李延齡有什麼?驍騎營麼?

鑒於如今威虎軍混沌不明的立場,朱贏姑且判斷他們應該秉持中立態度,那麼眼下的攔路之石便是李延壽,和猛龍軍。

李延壽不難處置,甚至猛龍軍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對付,隻是,不知會引起李承鍇怎樣的反彈。一時間,朱贏頗為投鼠忌器。

李延齡日間去幫忙料理李延年的喪事,晚上回來時,朱贏都已經睡了。

他自行洗漱了,悄悄摸上床,輕手輕腳地將朱贏堆在枕上的長發順了順,然後將她摟進懷中。

一陣淡柔的溫香隨著她的靠近而沁入李延齡鼻端,他心裏燥了燥,明知眼下無法做什麼,便強行壓下心中那股燥熱,閉上眼睛睡覺。

“夫君,我覺得,王爺該退位了。”一室靜默中,朱贏的聲音輕柔卻又突兀地響起。

李延齡睜開眼。

朱贏小心地轉過身來,麵對著他,道:“他若再不退位,緬州必亂。”

“你想做什麼?”李延齡問。

朱贏輕搖了搖頭,有些疲憊道:“我什麼都不想做,但王爺未必會這麼想。”

李延齡沉默有頃,忽然問:“我二哥,到底是怎麼死的?”

朱贏看著他:“你很在意?”

“其實我覺得二哥算得無辜,父親偏寵他一人,也非是他的過錯。”李延齡道。

“文靜姝是你娘的親外甥女,我嫁給你也非是你娘的過錯,她為何要捅你娘一刀呢?”朱贏問。

李延齡無言以對。

“夫君,你生在王侯之家,很多事情,從你出生的那刻起,便已經由不得你選擇了。你若一味顧念父子兄弟親情,下一次從牆角下刨出來的,也許就會是我的屍體了。”

李延齡似被這個念頭嚇到,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你說,你想怎麼做,我都聽你。”

“若是傷天害理,你也聽麼。”

“……我信你不會傷天害理。我還是那句話,唯一所願,便是能保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