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滿足於此,小姐,不,我一點兒都不滿意。所有的證據,所有的主要證據都直接指向了凱特林先生。但是有一個情況卻被忽略了。”
“您指的是什麼?”
“那就是死者被打變形的臉。我上百次地問過自己:德裏克·凱特林是那種人嗎?把自己的妻子殺死之後再給她這血腥的一擊?這樣做究竟要達到什麼目的?凱特林先生是會在盛怒下做出這種行為的人嗎?小姐,這些問題的答案都無法完全令人滿意。我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為什麼’。最終,我找到了能幫我解決這些問題的線索,就是這些。”
他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用拇指和食指從裏麵夾出一點兒東西。
“小姐,您還記得嗎?我當時在包廂裏的枕頭旁邊拾到了這一縷頭發。”
凱瑟琳很有興趣地探出身去看那一縷頭發。
波洛不住地直點頭。“您對這些頭發說不出所以然,這我看得出。可是,我似乎覺得,您知悉一點內情。”
“我確實有一些想法,”凱瑟琳慢悠悠地說,“一些很古怪的想法。因此我才問您,您在巴黎都做了些什麼,波洛先生。”
“當我給你寫信的時候——”
“在裏茲飯店寫的那封?”
波洛的臉上露出狡黠的一笑。
“沒錯,就像您說的那樣,我當時住在裏茲飯店。當有百萬富翁幫我付賬時,我的生活還是很奢侈的。”
“您剛才提到了俄國公使。”凱瑟琳皺起眉頭說道,“這與此案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一點兒都不明白。”
“沒有什麼直接的瓜葛,小姐。我到他那裏去了解一些情況。我還同另一個人談過話,並對他進行了威脅,對,就是我,赫爾克裏·波洛,威脅了他。”
“是同警方一起?”
“不是,”波洛毫無表情地說道,“同報界的人士,這是更加致命的武器。”
他看著凱瑟琳,後者微笑地看著他搖搖頭。
“您不會想要在此時又變回那個守口如瓶的波洛先生了吧?”
“不,不。我不想將事情都變成很神秘的樣子。我會告訴您全部的事情。我懷疑一個人,他積極參與了賣給馮·阿爾丁寶石的全部交易。我給了他錢,然後他將整個故事向我全盤托出。我在他那兒了解到寶石是在哪裏交易的,同時我也了解到,在寶石交易的同時,有一個人一直在附近徘徊,他模樣年輕、走起路來有點瘸、滿頭白發。我將此人稱作‘侯爵先生’。”
“所以現在您就到倫敦來同馮·阿爾丁談談這件事。”
“不隻是為了這個目的。我在這裏還有其他的事要做。我和兩個人談過話,一位是劇院的經理,一位是有名的醫生。從他們那裏我都得到了一些資料。同時也希望,您能和我一樣,把前前後後的事情理一理,看看是否能從中找出打開這把鎖的鑰匙。”
“我?”
“是的,您。小姐,我想要告訴您一件事。從一開始我就懷疑,搶劫和殺人是否是一人所為。長久以來,我都不是很確定——”
“那麼現在呢?”
“現在我明白了。”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凱瑟琳抬起了頭,她的雙眼閃閃發亮。
“我不像您那樣目光敏銳、善於思考,波洛先生。您跟我說的事情裏有一半都讓我覺得很茫然。我對這個案子的看法,與您相比完全是另一種角度。”
“事情都是這樣,”波洛平靜地說,“鏡子可以映射出現實,但每個人照鏡子的角度都不相同。”
“我的想法可能很荒唐??肯定同您的想法不一樣,但是??”
“嗯?”
“請告訴我,這個東西對您是否有幫助呢?”
她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張剪報,遞給了他,他看了一遍,抬起頭來,點了下頭。
“小姐,這就是我剛才同您說的。每個人從不同角度向鏡子裏看,可是鏡子是同一麵鏡子,它的映象也是同一種映象。”
凱瑟琳站了起來。“我得走了,”她說,“我必須得抓緊時間趕火車。波洛先生——”
“您說,小姐。”
“這件事不能再往下深究了,您明白的,我,我不能再細想這件事了。”
她的語氣裏滿是心碎。
他安慰地輕拍著她的手。
“您要鼓起勇氣,小姐,此刻您千萬不能放棄,勝利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