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稚子都知曉的事情, 她這個妹妹卻不知道。也是, 現下她可不就是還不足三歲麼?
一旁安安靜靜的謝蕙抬起頭看看姐姐, 又看看妹妹, 複又低下了頭。
謝淩雲盯著寧夫子, 心頭亂糟糟的, 怎麼會是大齊呢?她記得很清楚啊, 師父講過很多次的,大興太.祖皇帝出身貧寒、胸懷天下,試圖以一己之力救人民於水火。當初天辰派有位師祖還曾救過太.祖皇帝的性命呢!
寧夫子隻道這位三姑娘是從哪裏混聽了一句, 或是記岔了,也不以為意。她笑吟吟道:“自然是大齊,三姑娘回去問一問令尊就知道了。”
“沒有大興?”謝淩雲追問, “以前也沒有?”
“自然沒有。莫說我中土, 即便是邊陲小國,也沒聽說過大興的。”寧夫子看她臉色實在不好, 也不與她計較這些, 隻說道, “你若累著了, 就先回去吧。今日這拜師禮也拜過了, 等再長兩歲, 為師再教你好了。”
謝淩雲不說話,心裏如同亂麻一般,耳畔反複回響著夫子的話:“莫說我中土, 即便是邊陲小國, 也沒聽說過大興的……”
怎麼會這樣?若是沒有大興,她又是來自哪裏?
劉媽媽見她臉色煞白,雙目無神,連喚了幾聲“姑娘”,也不見她有絲毫回應,嚇得慌了手腳,一把將其抱起,去找太太。
寧夫子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心裏不安。又過得片刻,才漸漸恢複了正常。她尋思著約莫是小孩子身體嬌弱,說到底還是年齡小呢。
定了定神,寧夫子打起精神,將今天原本要講的忠孝節義講完。
那廂劉媽媽抱著謝淩雲,奔向薛氏的院子。
謝淩雲早回過神來,擦拭著劉媽媽臉上的汗:“劉媽媽,我自己走。”
芸姑娘終於回魂了,劉媽媽歎一聲“神天菩薩呦”,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然而劉媽媽並不肯如謝淩雲所說,放她下來,反而抱她抱的更緊了。
所幸書房離薛氏的院子也不甚遠,再走幾步就到了。
女兒今日拜師,不知是何緣故,薛氏心裏並不安生。她本想做會兒針線的,卻兩次紮傷手指。她索性放下針線,靜靜地等女兒回來。
劉媽媽剛抱著阿芸進來,薛氏就迎了上去,連聲問:“怎麼樣?阿芸今天可還聽話懂事?夫子沒有懲罰你吧?”
謝淩雲離開劉媽媽的懷抱,抱住母親,輕聲囈語:“阿娘,夫子說大齊高祖……”
薛氏微微一怔,反手抱住女兒,笑道:“嗯,阿芸好厲害,還知道大齊高祖!高祖皇帝是個大英雄,真豪傑。”
謝淩雲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出來:“阿娘,阿娘……”
寧夫子說的是真的,是大齊,不是大興!不是大興,沒有大興。那她到哪裏去尋仇?她對自己說,可能在離大齊很遠,有一個大興,隻是寧夫子沒去過,也不知道。
但是她內心深處隱隱有一個聲音:真的會有兩個毫不相幹的地方都有綏陽、都有一樣的文字、一樣的語言麼?這是不可能的吧?不同的國家,文字語言都不一樣的。
不!一定是有大興的,若沒有大興,她過去的十多年又算什麼?
女兒神情怪異,臉上猶有淚痕,薛氏嚇壞了,連聲道:“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可是誰給了你的氣受?誰打罵你了不曾?”
薛氏以眼神詢問劉媽媽,後者卻隻是搖頭。
忽然想起了什麼,劉媽媽道:“姑娘今日不小心從椅子上掉下來了,可能是這個緣故。”
薛氏不辨真偽,忙去查看女兒身上可有傷痕。
謝淩雲不願母親擔憂,忙說:“阿娘,我沒事,不疼,一點都不疼。”
饒是如此,薛氏仍是放心不下,確定女兒的確沒有受傷後,才又哄著女兒吃下一盅雞蛋羹,哄她睡了。
謝淩雲躺在床上,可是又哪裏能睡得著?她從小有意識地調整呼吸,雖時日尚短,內力不顯,但也略有作用,至少此刻她的聽力很好。她能聽到母親和劉媽媽有意壓低了聲音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