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謝淩雲倒想起來了。她想起之前同紀恒討論過孩子的乳名,也想起自己前世種種以及那些真假難辨的夢。
見妻子神情恍惚,紀恒微微一怔,忙問:“怎麼了?你不喜歡?”
謝淩雲搖了搖頭:“沒有。”她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紀恒,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嗯,好啊。”紀恒點頭。
奶娘將睡熟的天天抱走,紀恒揮手讓宮人退下。
謝淩雲這才緩緩說道:“紀恒,我方才,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嗯?什麼夢?”紀恒好奇,是什麼夢能讓她呢喃他的名字。
妻子的神情有些異樣,她眼神幽深,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向遠方。紀恒不大喜歡這樣的感覺,他笑一笑,試圖調節一下氣氛:“難道你夢到九天玄女娘娘教你功夫?”
謝淩雲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是。是學功夫,但不是九天玄女娘娘……紀恒,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訴你……”
紀恒神情一凜:“什麼?!”
不等妻子開口,他就又道:“其實,你不想說也沒事的。你不用為難自己。”
他一直知道她有秘密,她不說,他也就不問。不是不好奇,隻是他怕兩人會因此生嫌隙。
謝淩雲笑了笑 :“不為難。我既然想告訴你,那就沒什麼為難的。隻是……”她聲音漸低,“紀恒,我把秘密告訴你,你得給我保密。”
紀恒一笑:“那是自然。”
她想說,他當然洗耳恭聽。既是秘密,他肯定不會告訴別人。
謝淩雲定了定神,給自己添了些勇氣,才慢悠悠道:“我想我可能有我上輩子的記憶……”
紀恒向來是不信鬼神的,對前世輪回之語也不放在心上。聽妻子說這麼一句時,他臉上猶掛著清淺的笑意,仿佛在聽一個神奇故事。
——他還記得他先時看到的《鏗鏘紅顏》,說阿芸是九天玄女的弟子。
謝淩雲瞧他一眼,續道:“那是一個叫大興的朝代,官府的掌控力不大,江湖裏有門派,有世家,影響都很大。紀恒,你可能不知道什麼是江湖。我自小長在一個叫天辰派的門派裏……”
再次聽到“天辰派”,紀恒神色微變,微微有些異樣。他還記得那些舊事。
謝淩雲又道:“我是個孤兒,被我師父撿了回去,他教我武藝,對我很好。對了,紀恒,我那時也姓謝,名字是淩雲……”
紀恒心裏一咯噔,武藝、淩雲……
謝淩雲說的不多,隻簡單說了一下前世,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會武功,其餘的並未多說。甚至是自己的死,都沒有提及。
而紀恒心裏卻是思緒萬千。他一時想到先前種種疑點這回皆可解釋,一時想到那次在西山泉邊,她講的故事。他忽然福至心靈,顫聲問:“是給人打死的麼?”
“什麼?”謝淩雲愣了愣,自嘲一笑,“啊……是,是給人打死的。”她覷著紀恒神色,看他目露疼惜之色,心中一暖,伸手握了紀恒的手,慢悠悠道:“當然,也有可能不是……”
“嗯?”紀恒不解。
謝淩雲低聲道:“我可能差一點,就能看見你了。”
就差那麼一點點。
紀恒皺眉:“什麼意思?”
謝淩雲隻笑了一笑,並不解釋。她都搞不懂的事情,又怎麼能向他解釋明白?
“紀恒,像夢一樣。那些事現在想想,就像夢一樣……”謝淩雲輕聲說著。
身為謝芸這十多年,她都有種莫名的遊離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幻。比起謝芸,她更願意以謝淩雲自居。
這回生產,鬼門關走一遭,又做了一個半真半假的夢,她開始打算把前世的記憶當成一個美好而久遠的夢。
這是她第一回說出自己的秘密,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原本她以為這很難說出口,沒想到真正講出來後,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她對紀恒說:“你若信了呢,就信。若不信呢,就當成是一個奇怪的故事好了……”
紀恒卻抱了她,將頭抵在她肩窩,輕聲道:“真也好,夢也罷,我都和你一處……”
老實說,不管那是不是前世,對他來說,區別不大。隻不過,她講述那些,讓他對她多了些了解。
她為什麼會武功,她為什麼跟別人不一樣……
——對謝淩雲的話,紀恒基本上是相信的。因為她很少騙他,這種事情,她也沒有騙他的必要。
可是,不管她是謝芸,還是謝淩雲,這輩子她都是他的妻子,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秘密說出來後,謝淩雲心裏輕鬆了不少。她摸一摸紀恒的頭,笑道:“不過,說起來,我也做過其他的夢。”
“嗯?”紀恒抬頭,“什麼?”
謝淩雲笑嘻嘻的,幹脆說起之前做的稀奇古怪的夢:“我夢見我師父沒死,我也沒死。我師父說給我安排了一樁親事,我不願意,就收拾了行囊,偷偷溜下山。對了,我是女扮男裝的,我還救了一個人。你猜那個人是誰?”
“誰?”紀恒很配合。
“哈哈,那個男扮女裝的人,跟你長的一模一樣啊,還說非要以身相許,嚇死我了……”
紀恒有些想笑,卻肅了神色:“怎麼?我要以身相許,你還覺得很可怕?要嚇死了?”
“不是,不是,那不是做夢麼……”謝淩雲連忙擺手。而且,重點是男扮女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