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雨不用多想, 就知道王銳的意思是說她當初從第一回見麵到現在, 整整等了他三年。可她哪有等他?
是了, 他是在諷刺她, 兜兜轉轉, 還是嫁給他這個莽漢麼?她斜了他一眼, 胸中鬱氣難平。
王銳更誠懇了:“我說, 多謝娘子癡心一片,等我三年。我王銳對天發誓,肯定不負娘子這片深情。”
可不是等他了三年嗎?而且這當中還有不少青年才俊求親, 都被她一一推拒了。還不就是為了他?說起來,他們當年也隻是見了一麵而已啊。
他心想,他這番話說的甚好, 一來感激了娘子的情意, 二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這話放到這兒,以後日子, 還能過不好?
不可能。
唐詩雨深吸一口氣, 看王銳神情真摯, 她一時倒也搞不懂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了。她隻不鹹不淡問了一句:“是麼?”
“當然, 我王銳說話向來作數。娘子對我一片深情, 怎可辜負?”王銳說這話時, 一臉認真,隻差沒指天發誓了。
唐詩雨一口氣梗在胸中,吐也不是, 不吐也不是。誰對他深情?臉皮真厚!她氣得不輕, 但是隻能告訴自己:莫生氣,莫生氣,這才成親第一日,萬萬沒有成親第一天便鬧將起來的。而且,此人看著健壯,萬一惹惱了她,他跟她動手,那她該怎麼辦?
她不能逞一時口舌之快而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於是,她盡量溫婉大方笑了一笑,輕輕“嗯”了一聲,複又低下頭,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樣來。
王銳有些許失落,就這個反應?莫非是才女害羞?這麼一想,他又振奮了。
他自己作詩填詞不大在行,但是對有才氣的人,心裏卻有幾分敬重仰慕。他咳了一聲,盡量彬彬有禮地問道:“娘子,時候不早,我們是否該安歇了?”
唐詩雨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慢點了點頭。她自行卸去釵環,去屏風後簡單清洗,再出來時,見王銳正襟危坐,一派端莊模樣。唐詩雨輕輕歎了口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歎息什麼。
王銳看見她,立馬站了起來:“娘子。”他又瞧了她一眼,輕輕“咦”了一聲。方才她盛裝打扮,高貴凜然不可侵犯,此刻卸了妝,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嘛!他膽色壯了一些:“你先歇著,我也去清洗。”
其實他在進新房前,已經沐浴過了,不想給她聞到身上的酒氣。可是,這時,他要是不去再清洗一番,倒像是顯得他又髒又懶似的。他不想給他的才女新娘子瞧不起。
唐詩雨不做聲,忐忑不安。
王銳洗的特別快,等他再出來時,唐詩雨被嚇了一跳。看見王銳湊近,她下意識往旁邊移了移。
王銳一怔,忙放低了聲音:“你別怕,我是想起來,你,咱們還沒喝交杯酒。”
唐詩雨“嗯”了一聲,任由他準備好一切,才與他手臂交纏,喝下一盞交杯酒。
她在閨中時,偶爾也能喝上一兩杯。可這次不知怎麼,竟然覺得熱流上湧,臉頰也噴薄出一片朝霞之色。
她自己隻覺得有些暈,有些熱,但是王銳卻目光微閃,露出些許癡意。
唐詩雨接觸到他的目光,反而清醒了許多。她咳了一聲,低下頭去。——不過,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寧願她自己是真的醉了。
王銳褪她衣衫時,為表示尊重,一邊動手,還要一邊再問上一句:“娘子,你看我這樣可好?”、“這樣,你不生氣吧?”
夫妻之間要相敬如賓,他這夠尊重吧?
然而唐詩雨臉上紅雲越來越厚,她終是撐不住,一把將王銳的手打落。正要說上一聲“你到底想怎樣?”但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了。
她抬頭看向神色古怪的王銳,柔聲說道:“不要這樣,怪不好意思的。”
“啊?”王銳呆了一呆,也想不明白是哪裏不好意思。不過娘子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繼續下去。他胸口有些悶,硬邦邦說了一句:“那睡覺吧!”
他倒頭就躺,唐詩雨愣了好一會兒,也依著牆躺下。
兩人都喝了酒,也都有醉意,可是都睡不著。
王銳第一回和一個活色生香的大姑娘同床共枕,鼻端嗅到她身上的馨香,心裏不免又酥又癢,那點子酒意帶來的燥熱感,讓他翻來覆去,卻越發燥熱。
唐詩雨自然也難以入眠。她不知道王銳是不是生氣了。因為她的一句話,他竟然連洞房花燭夫妻敦倫之事也不行了。
她倒也不是非做那檔子事不可,隻是明日肯定會有人檢查。他們這般,說出去也不好聽。
可是,唐詩雨是拉不下臉去說軟化求和的。她翻了個身,麵向牆壁,不輕不重歎了口氣。
這聲音掌握的非常好,堪堪能被王銳給聽到。王銳的耳朵立馬豎了起來,他撐起身子,看向新婚妻子的後腦勺。頂了半天,也沒能盯出一朵花兒來。
唐詩雨再次歎息時,王銳終於忍不住了:“不知娘子因何事而歎息?可是為夫哪裏做的不好?”
瞧瞧,這話說的多好。多體貼,多尊重。
唐詩雨轉過了頭,兩人四目相對。她緩緩開口:“我……”
“等等……”王銳輕聲打斷了她的話,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在看什麼稀罕物。
唐詩雨給他這目光嚇得麵色忽白忽紅,卻聽王銳慢悠悠道:“原來你沒我想的那麼白嘛!”
燭光不甚明亮,又隔著床帳,其實他看的並不清楚。但是他盯著她看了好久,臉紅耳熱,心跳加速,他若不說些什麼,肯定也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