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突然響起的重物落地之聲,周慶柳起先僅是微微一怔,似乎完全不能猜到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麼,待他眉頭輕皺回過頭來之時,卻愕然看到君瑜已經捂著頭蜷縮在地,她的上下牙齒用力咬著,眉頭眼睛因過於用力而皺在了一起。
下意識回過身,周慶柳拔足連忙跑向君瑜,因過於著急而氣息不順,這幾日本就有些止不住的咳嗽更加嚴重,幾乎是每跑兩步都要停下來咳上五六聲。
周慶柳跑到君瑜身側之時,正看到她雙手用力捶著太陽穴,雪白的額頭之上已經布滿了虛汗,此時半趴在地上正想用額頭用力磕向地麵。
見此情景,周慶柳險些魂飛魄散,來不及多想他便一個用力撲在了君瑜麵前,用自己的手墊在了君瑜和地麵堅硬的石頭之上。
君瑜如今雖然魂魄與身體還未完全契合,但卻已經不會出現畏寒與頭痛等症狀,她現在確實是裝出來的,所以用頭撞石頭的力度有所保留。
周慶柳如今是兗日考生士子的身份,她怕對方若當真奮不顧身撲過來用手護住自己的額頭,她怕太過用力會傷到他的手,若影響到之後的殿試,便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了。
但縱然如此,君瑜佯裝無力倒在地麵之時仍舊未被周慶柳察覺到任何不妥,聽著耳邊男子不斷呼喚的聲音,君瑜心底那抹熟悉之感再一次襲上心頭,她不動聲色將手輕輕落在他的脈搏之上,縱然神色間依舊表現得極為痛苦,但卻在細細感受他的脈象。
直到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地麵傳來雜亂奔近的腳步聲,君瑜才緊皺著眉頭佯裝昏過去。
君瑜能夠感覺到,在她“暈過去”之後,周慶柳護著她頭顱的雙手微微一頓,似有些猶豫是否要趁著旁人帶來之前放手離開,但他雙手僵硬了片刻之後,卻是更為輕柔地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腿上。
片刻之後便有各色人聲接連傳來,君瑜自微眯雙眼的縫隙之中向外看去,卻見是一色純白衣袍衣襟帶風而來,其中大部分都是平日裏同她相交不錯的士子考生,能夠看出他們極為著急,向來注重禮儀形象的他們,竟然大多數未來得及穿上外袍,僅穿了裏衣便急忙趕來。
眾人圍在兩人身旁,不少人神色焦急地詢問問周慶柳發生了何事,而周慶柳聞言微微一頓,之後便毫不慌張地回他們說:“我晚間貪了嘴便有些腹脹,誰知出來閑逛之時卻看到玉姑娘雙手抱頭,神色間極為痛苦,在我離近之後便暈了過去,所以小生並未來得及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
看到周慶柳亦不知道有用的消息,他們便不再多問,紛紛將話語轉為商量著接下來應該如何,畢竟玉姑娘雖然與他們是有人知己的關係,但依舊是男女授受不親,此時就連將她抱起尋醫都有些令人尷尬無措。
一些腳力好的人正要出了紅箋居跑去尋郎中,不遠處卻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諸位莫慌,玉姑娘僅是犯了老毛病,我有備藥。”
眾人回首望去,卻是花雪月帶了一眾紅箋居的小廝到了。
花雪月迎著眾人或驚豔或詫異的目光看去,神色坦然輕輕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隨後便向身後小廝示意了一個眼色,便有幾人上前將君瑜搬進了隨行而來的一個軟轎之中。
君瑜能夠感覺到自己被人送進了轎子中,隨後身下便是輕輕一晃,片刻之後轎子落地,轎簾被人自外麵打開,隨之便傳來了花雪月含了笑意的聲音:“我的大小姐,周圍已經沒有外人了,你可不必再裝了。”
聞言,君瑜先是悄悄睜一隻眼睛,向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如今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便啟齒一笑,一個輕躍便翻出轎子穩穩落在了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