轆轆的馬車聲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不絕於耳, 陽光下被馬車濺起的塵土肆意飛揚。清脆的車鈴聲隨著縹緲的風聲傳來, 不一會兒, 伴著“噠噠”的馬蹄聲, 一輛富麗精致的金絲楠木製成的馬車踏風而至。

空氣中飄蕩起金絲楠獨有的清幽淡香, 馬車四麵皆由繁麗精美的絲綢包裹, 鑲金窗牖被一塊銀紅的軟煙羅遮擋, 使車外之人無法對這輛奢華馬車的主人一探究竟。

“小姐,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玉箏掀開車簾爬上馬車,對懨懨躺在鋪著厚實狐皮毯子的女子稟報。

鬱華瀲懶懶的抬起眼皮, 略有些發白的嘴輕輕吐出兩個字:“嗯,水。”

“小姐,要不要用些點心。”玉箋提起嵌在茶幾上的紫砂壺, 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有沒有糖蒸酥酪。”鬱華瀲撐起身子, 一旁的玉簟連忙在她身後墊了個軟枕,接過茶, 灌了一口, 把茶盞順手遞給了玉簟。

“唐媽媽昨兒個還說小姐必是想吃糖蒸酥酪了, 今日一大早就做好了, 就在外間的食盒裏放著, 奴婢這就去取來。”玉箏白淨的圓臉上笑起兩個酒窩, 起身去了被雕花屏風隔斷的外間。

吃完一碗糖蒸酥酪,鬱華瀲滿足眯著眼喟歎:“唐媽媽的糖蒸酥酪實乃一絕,吃了這麼多年能也不曾吃膩。”

玉箬跪坐著為鬱華瀲淨手, 聽見這話不禁一笑, “聽小姐這麼說仿佛糖蒸酥酪是什麼龍肝鳳髓似的,不過唐媽媽做的糖蒸酥酪是祖傳的手藝,聽說是前朝宮廷裏傳出來的,確實別具風味。”

“可惜往後沒機會吃到唐媽媽的手藝了。”鬱華瀲想起此次進京的目的,心情頓時有些惆悵。

作為鬱華瀲的貼身丫鬟,四玉自然清楚主子話裏的意思,皆挖空心思開解自家主子。

“小姐,聽說皇宮裏彙集了天下間最頂尖的東西,屆時別說一碗糖蒸酥酪,就是真正的龍肝鳳髓說不定也能吃到。”

“是啊是啊,皇宮裏的膳食必是頂好的,若是小姐實在舍不得唐媽媽的糖蒸酥酪,可以帶著唐媽媽一起入宮。”

“玉箏前些日子偷偷求了唐媽媽教她做糖蒸酥酪,雖然還差些火候,不過大抵能在入宮之前學會。”

“呀玉簟你這個小賤蹄子,我本來想等學成之後再為主子做,你竟現在就把這事告訴主子,看我以後有事還和不和你說。”

“反正這事遲早還是會讓小姐知道,什麼時候說又有何關係。”

……

四玉左一句右一句,鬱華瀲心裏熨帖,惆悵鬱悶的思緒也被衝散不少,不過一個女人相當於五百隻鴨子,這裏有兩千隻鴨子,她實在受不住……

“行了,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們巴巴的說這些攪得我頭疼,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嘖嘖,萬惡的剝削階級。

幸好鬱華瀲身子雖然不好,卻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剝削階級,身子弱?玩命的砸各種珍稀藥材,有權有勢有財,還怕養不活?

身處封建朝代,雖然比不過皇室中人尊貴,原主卻比絕大多數幸運,投了個好胎。鬱華瀲雖然是個接受人人平等思想的現代人,這麼些年也被身處的社會環境荼毒得差不多了。她原本道德感就不強,對待使喚下人這種事糾結了一段時間也就適應了。

要她和這個時代大背景文化對抗,對丫鬟說“我們都是平等的,你們不要這麼奴性,要自尊自信啊”這種鬼話?她又不是煞筆。

不過到底還是接受了現代文化熏陶的人,她對生命還是存著一些敬畏之心,不會動輒打罵下人。

下人之間時常聊些八卦,鬱華瀲無聊的時候也會喚玉箏講八卦解悶,下人間流傳的‘最受歡迎的主子排行’,榜首就是她。一是她受寵,國公府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身邊伺候的人似乎也被鍍上一層金,誰不高看幾分?二是她脾氣好,從不打罵下人,在她身邊伺候的人都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雖然他們說不出具體的感覺,但總是覺得很高興。

就像有一天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彎下腰,凝視他們的眼睛說話,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

“玉箏好好幹,小姐我還等著你的糖蒸酥酪呢。”鬱華瀲半眯著眼,在丫鬟們退到屏風的位置淡淡的吐出一句。

“欸……”玉箏歡天喜地的忙應了聲,兩隻酒窩深深的嵌在白淨的娃娃臉上。

城門口排起一條長龍,行人、各式各樣的馬車絡繹不絕。

銀紅的軟煙羅被一隻白皙纖長的蔥白玉手掀起,耀眼的紅,賽雪的白,令周圍幾個還在驚歎這輛奢華馬車的路人看直了眼,正欲透過窗牖窺視車中佳人,卻見那隻玉手轉瞬消失在車簾後,再也不見蹤影,想靠近馬車卻立刻被守在周圍的護衛攔住……

“這麼多人?”鬱華瀲挑了挑眉,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玉箋。

“各地的秀女和學子陸續趕來京城參加選秀和科考。”玉箋為主子解惑。

“我竟忘了,這選秀和科考碰在一起了。”忙完前朝忙後宮,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忙到腎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