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湛五歲那年, 他母後生了衛姝這個魔星, 從此以後, 他的地位就直線下降了。
他記得很清楚, 四歲那年的一個午後, 他趁著嬤嬤在打盹, 抱著他的小枕頭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跑到他母後寢宮, 想和母後一起午憩,沒想到他好不容易爬到床上,就被玉箏姑姑抱下了床, 說母後肚子裏有小殿下,所以他不能和母後一起睡覺了。
他那時還不知道“肚子裏有小殿下”是什麼意思,他明明就在玉箏姑姑懷裏, 怎麼就跑到母後肚子裏去了?他不依不饒的結果就是被趕來的父皇武力鎮壓, 最後屈服在他父皇的淫威之下,委委屈屈的蹲角落去了。
後來他母後問他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他才明白過來原來“肚子裏的小殿下”是什麼意思。
比起武安侯家的沈霄, 他覺得還是太傅家的柳蓁蓁比較有趣,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妹妹, 如果時間能倒流, 他一定回到當初狠狠扇自己幾巴掌, 叫你想要妹妹!想要妹妹!
弟弟不聽話還可以揍一頓,妹妹……他敢動她一下,就等著他父皇教訓他罷。
次年三月十九日, 他的妹妹衛姝, 他唯一的妹妹終於降臨人世。在見到衛裳第一眼的時候,他沒忍住,脫口而出一個“醜”字,沒想到被他父皇聽見,把他胖揍了一頓。一旁的玉簟姑姑憋笑了半天,後來才告訴他,在他出生那日,父皇看見他第一眼,說的第一個字也是個“醜”字。
他前兩日剛學的一句話正好現學現用: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父皇太不講道理,他自己說得為何他說就要挨揍?他說的明明是實話,為什麼要揍他,那個又皺又紅的猴子,怎麼可能是他妹妹,他沒有那麼醜的妹妹!他想要柳蓁蓁那樣又香又軟的妹妹,而不是一隻小猴子!
算了,猴子就猴子罷,隻要不要像衛綺一樣,他就勉強接受她了,誰讓他是好哥哥呢。
等等,他父皇第一眼見到他不是高興,而是說他醜?他扁了扁嘴跑到他母後屋裏去告狀,父皇聽母後的,他讓母後教訓父皇一頓!
後來他從母後口中知道了不一樣的情況,母後說他出生之時,父皇差點站都站不穩,也不敢抱他,生怕把他傷著了。而且他甫一出生也像妹妹一樣,全身又紅又皺,過幾日就好了。
果然,過了幾日,妹妹就變得又白又香。
***
“太子呢?”鬱華瀲懶洋洋的倚在美人榻上,春倦夏困,今日這樣的天氣,實在令人昏昏欲睡,她約了秋淑儀和許容華看戲,還沒看完就困得不行,打道回宮。
“回皇後娘娘,今日是經筵講學,太子殿下還在文華殿未歸。”站在一旁伺候的大宮女秋詞答道。
“湛兒如今愈發像柳太傅了,沒有小時候那般好玩了,”鬱華瀲不滿的蹙眉,“才十歲的孩子,整日課業這麼重,簡直是揠苗助長!”
宮人皆垂首不語,不敢接話,隻有一旁的玉箋敢答話:“殿下乃是儲君,天下人都看著呢,若是有懈怠恐怕又有言官多舌。”
幾年前幾個大宮女已經出宮去了,隻有她自梳留在宮裏不曾出宮嫁人。
“哼!我兒穎悟絕倫,誰家孩子九歲就能做出令樊大儒交口稱讚的策論?上回那個給事中,他家孩子連《大學》是甚都不知,竟然好意思說湛兒課業鬆懈。”
說到這個她就來氣,她自己的孩子,她想怎麼教就怎麼教,輪得到旁人指手畫腳?還有衛珩,早早把湛兒立為太子,八歲開始便一直起早摸黑的學習,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娘娘勿須為不相幹的人生氣,為那種人不值當的。”玉箋見主子生氣,連忙勸道。那個給事中之事她知道,不知所謂得很,他的兒子是老來子,被家裏的老夫人寵得跟什麼似的,後來那個給事中過了幾日也被革職了。
“哼,不過是聽信了某人的蠢話罷了。”鬱華瀲冷哼一聲,自從蘇湄死後,她哥哥蘇沛暗地裏做的那些小動作,真以為做得悄無聲息?若不是衛珩說蘇沛有幾分才華,以後可以當湛兒的磨刀石,他還能逍遙到現在?
“又有誰惹你生氣了?”來人的聲音低沉性感,帶著令人沉醉的華美腔調,似醇厚的美酒,唇齒留香。歲月並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反而這些年的沉澱令他愈發迷人,曾經的鋒芒已經收斂,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優雅與沉穩。
鬱華瀲眼睛半睜半闔的看著進來的衛珩,似笑非笑的嗔了他一眼:“還有誰?自然是你。”怪不得最近宮裏多了許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宮女,原來是被某人散發的荷爾蒙吸引的。
衛珩揮退宮人,拉起躺在美人榻上的人,自己坐了上去,讓鬱九偎在自己懷中,垂首輕笑一聲,胸腔的震動緊緊貼著柔軟的身體,讓鬱華瀲不自覺的抵著他的胸口白了他一眼:“你不心疼兒子我還心疼呢,這都快到午膳的時辰了。”
“我吩咐了人,今日他們都在文華殿用膳,難道我還能委屈了自己兒子,就是我想委屈,身旁伺候的人難道都是傻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