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嬪聽著撐不住笑了,笑了一半瞅到了那邊好像佟氏過來了,忙停住了笑,捅了下敬嬪,倆人就這麼散了。
佟氏遠遠地看到安嬪和敬嬪這麼散了,暗暗地歎了口氣,也明白想必是在說太皇太後七十大壽的事,怕定是猜誰會給封吧。旁人不知道,佟氏知道的是自個兒是斷斷不會給封後了。
這三年來,夠小心夠謹慎,夠孝順夠賢淑,可是卻不夠的是既不主子的心尖子也不是太皇太後的心尖子。
主子的心尖子眼下都沒有封,旁得那不過就是點兵點將,點到了算運氣好,點不到那隻能怪沒運勢了。
佟氏這麼一想,倒也不難受了,嘴角倒有了幾分嘲諷之色。
玄燁推到太皇太後麵前的單子,太皇太後瞧了眼卻不吱聲。太後看了眼也不說話了。
玄燁坐在腳踏上更是不說話了。
“皇帝,國勢艱難,這三藩才平了,下麵還要再打台灣,還是節省些的好。”太皇太後放在膝上的手捏成了拳。
玄燁應著:“是,太皇太後瑪嬤。孫子也是這麼想的,隻是到底是太皇太後瑪嬤的七三大壽,若是不辦,怕是天下人也要覺得孫子孝。”
“皇帝的孝心,我知道就好了。”
玄燁從腳踏上挪了下來,恭敬地跪直了:“太皇太後瑪嬤,孫子身為一國之君,理當做天下人的表率,還懇請太皇太後瑪嬤給孫子這個機會。”
太皇太後膝上的拳頭捏緊了些,又鬆了下來:“這事先這麼著吧。回頭再說。”
玄燁歎了口氣,磕頭出去就帶著霽蘭去瀛台避暑,又把一群女人扔在了宮裏的熱爐子裏烤著了。
瀛台還跟去年一樣,霽蘭沒瞧出什麼變化來。玄燁也沒有瞧出來,北方的樹長得慢,這年輪真就沒啥感覺了。
有變化的就是一塊帶著來的八阿哥胤禩,不時的笑聲和哭聲,讓人覺得有事做,有個關注點。
論理胤禩該去兆祥所了,已經生出來四個月了,可瞧著霽蘭的樣,玄燁不忍。霽蘭隻有在抱著胤禩的時候,臉上才會有隱隱的笑,旁的時候臉上總是漠然的神情,對著自個兒那是恭順的神情。
玄燁的心有些冷,太皇太後那不鬆口,這封嬪封妃的事就像個沒日子的事,玄燁就覺得委屈了霽蘭。
在瀛台住了兩個多月了,天又要涼了,又是要到回紫圍子的日子,霽蘭卻像沒有緩過勁來似的,還是那種漠然的模樣。
玄燁放下了手裏的筆,盯著坐在對麵的霽蘭:“明兒,就回宮了,你還先住景仁宮吧。”
“嗻。”霽蘭應了聲,兩隻手恭順地交錯著像要行萬福禮似的放在右邊的腰那。
玄燁捏了捏手:“你沒什麼說的嗎?”
霽蘭抬起了下頭,又低下了頭:“回主子的話,奴才沒什麼說的。”
玄燁有點憋氣,這是從洗三那天就有了。開始玄燁以為是霽蘭傷心,所以就忍著。喪父之痛,自個兒也有過,如今想來也痛,還是會難過。霽蘭年紀小,突然聽說,也是人之常情。隻是快七個月了,為什麼還這樣?
玄燁不明白,臉色不好看起來,聲音也變了:“你在怪我?怪我沒有告訴你?”
“啊?主子,奴才不明白……”霽蘭的頭抬了起來,看向玄燁,卻又很快低下了頭。
“你不明白?你不是一直都在怪我沒有告訴你你阿瑪的事?”玄燁的身子往前傾著,抵著炕幾沿,手撐著炕幾,頭都要挨上霽蘭的臉了。
霽蘭瞧著像是放大的了的近在眼前玄燁的臉,小臉也漲紅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了仰:“奴才真的沒有怪主子。奴才怎麼能怪主子,那是奴才阿瑪的命,也是奴才的命……”
“你沒有怪我,為什麼天天要這樣悶悶不樂?”
“我,我不知道……”霽蘭的頭低了下來。霽蘭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是不這樣還能怎麼樣?
玄燁點了下頭,身子縮了回去:“你還是在怪我。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沒有告訴你阿瑪的事,在你看來我就是不告訴你阿瑪的事,好成了你我的事……是不是?是不是?!”說到最後一句,玄燁的聲音提高了。
霽蘭給嚇了一囉嗦,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也許她內心裏真就是這樣想的。霽蘭的眼睛又看向了那邊玄燁的床。那張床現在也是霽蘭的床,可是霽蘭知道那不是,那還是主子的床。
玄燁瞪著霽蘭,等著霽蘭說句“不是這樣”的話,卻沒有等到,等到的隻是沉默,心裏一陣陣抽得緊,甚至抽痛了,眼睛裏的血絲都抽了出來,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了,最後隻說了句:“今晚你去你額涅那睡吧。”
霽蘭站了起來,跪了下來:“嗻。”
這個“嗻”讓玄燁的心徹底地抽成了一團,痛到了一點,那一點像根剌般在心上紮著,越紮越深,越深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