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要睡的時候,霽蘭去了給喜塔臘氏安排的屋子,這個鍾點來,把喜塔臘氏給嚇了一跳:“霽……衛主子,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主子體諒,想著額涅快要出宮回家了,讓我們母女多親近親近。”霽蘭神情木木地說出了這話。
喜塔臘氏聽著怎麼也感覺不出這像主子的恩典,倒像是自家女兒給女婿趕出了門的味道,嘴裏先含糊著應了聲:“哦……”想著再多問幾句,畢竟女婿是主子,女兒也是貴人了,問起來都不合適。
喜塔臘氏給霽蘭身後的青青偷使了個眼色。青青不敢回應,衛主子最近這臉板著,雖說不是生氣發火,可也不是什麼好神色。
霽蘭眼角瞥到了喜塔臘氏給青青使眼色的小動作,心裏有些不舒坦,嘴上還是淡淡地道:“時候不早了,額涅,安歇吧。”
喜塔臘氏應著招呼青青、麥子鋪床,要給自個兒在床下打個鋪蓋。
霽蘭坐在那裏發著呆,卻還是瞧到了:“額涅,你跟我都睡床上吧。這床主子沒睡過,不妨事的。”
喜塔臘氏這才作罷,宮裏規矩大,主子睡過的床,做奴才哪能隨便睡的。就是至親母女,也隻能是一個床上一個床下這樣睡。
躺在霽蘭身邊的喜塔臘氏倒有些生分了,也不敢隨便動,隻能僵硬地躺著,怕驚擾到了霽蘭的覺。
霽蘭也沒有睡,還在想著剛才跟玄燁的話。惹主子生氣,就是奴才的不該。可霽蘭卻沒法把自個兒那層傷痛裝作沒事般地隱藏起來,這是自個兒的真性情還是不會做人呢?
霽蘭也說不清,似乎應該是阿瑪的事就跟沒發生過般,臉上還帶著那種出自像是真有了什麼說不出來不能說出來的喜事般笑。霽蘭覺得自個兒若真是這樣,哪對得起疼自個兒寵自兒的阿瑪嗎?
想著眼淚就出來了,忙悄悄地用被角把眼淚給擦了。想著阿瑪的屍骨未寒,自個兒這已經跟著主子開心著去了南苑、過了年、侍了寢,當初的歡樂現如今看來全是不孝。
霽蘭翻了個身,手搭在了喜塔臘氏的身上,抱住了喜塔臘氏,頭抵在了喜塔臘氏的胸前,什麼也不說,這這麼抱著。
喜塔臘氏倒是有些怕了,這些日子來霽蘭的神情不是沒瞧到。可是女兒已經是貴人,有些話不好說了。曾試著開口勸過,才說幾句,霽蘭就叉了開來,或者讓自個兒去歇息了。
喜塔臘氏暗歎了口氣,拍著霽蘭的背:“妞兒,怎麼了?”
“沒事,就是這麼抱抱額涅,過幾天額涅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抱呢。”霽蘭忍著想哭的感覺,硬憋著像是沒事般的說。
喜塔臘氏也說不出話來了,隻能也去摟著霽蘭。摟了會兒,喜塔臘氏還是想到了:“妞兒,主子疼你是好事。不過紫圍子裏,到底是天家,規矩人情跟外麵都不同。妞兒,好些事跟家裏是不知道的……”
霽蘭應了聲:“額涅我知道……”
喜塔臘氏不能說霽蘭不知道,隻能再拍了兩拍霽蘭,意思是“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第二天,霽蘭回到了紫圍子,才進了景仁宮,也不敢多停留,就去了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宮,夾在人群裏,霽蘭知道就算太皇太後對自個兒再不滿,也不能把自個兒揪出去罵一頓,心倒也定了。
玄燁也回了宮,就是沒有住在景仁宮,而是住回了乾清宮的昭仁殿。這讓霽蘭的心咯噔了下,知道那晚起主子還是生氣了。隻是怎麼去解釋,怎麼去挽救,霽蘭卻不知道。
太皇太後也知道了,玄燁住在昭仁殿的事,嘴角露了出些笑,很是久違的。
玄燁瞅著機會又在太皇太後跟前那提了太皇太後七十大壽的事,把後宮裏要封的人單子又提了過去。
太皇太後瞧了眼:“皇帝不立後?”
玄燁點了點頭:“回太皇太後瑪嬤,立後畢竟要慎重,孫子怕倉促了反而會壞事,日後再說就好。”
太皇太後看了看單子上寫的幾個人,有霽蘭,沒有托婭格格,卻都沒有寫位分,怎麼瞧著也不順眼,雖說早已知道了結果,可還是心裏抱著希望呢。
太皇太後把心也順了下,眼睛挑了挑才盡量平和地問:“這樣,佟氏這回不封?”
“太皇太後瑪嬤,孫子的意思佟氏在宮裏一向慎簡淑德、溫惠端良,先封個皇貴妃吧。”
太皇太後點了下頭,佟氏不封後隻封皇貴妃,倒也不能說什麼,畢竟佟氏是皇帝母家出來的,怎麼著也得給皇帝死去的額涅孝康章皇後些麵子的:“既然這樣,看在孝昭皇後的麵上,她妹妹鈕鈷祿氏就封貴妃吧。鈕鈷祿氏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慢待了也不好。當初平三藩的時候封她姐姐為皇後,為得是籠絡八旗人心,那現在也不好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