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尚的身影不曉得何時佇立在庭院內的小池邊,石燈上的篝火映上他白皙的臉龐,宛若鬼魅。
黃尚的氣息壓得極低,若不仔細感覺是不會發現他的存在,也因此抱著許鳳的陳桓才沒有發現到黃尚竟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現出身影。
許鳳視到黃尚瞬間感到訝異,而後才想起自己正被陳桓給緊緊抱著,羞愧之餘,便想伸手推開他。
‘住手,許鳳。’
勾著的唇角輕啟,沒有任何嗓音從啟口發出,可聲音卻隨著夜風傳入許鳳腦中。
‘為、為什麼?’
許鳳以同樣的方法,將語句遞送而出。
‘你沒發現麼?陳桓的樣子相當怪異。’
‘當然!從見到他開始,他隻回了一句話就什麼也不說了。’
接收到許鳳的話語,黃尚笑得更加燦爛。
‘許鳳,你輕輕鬆開他,他抱著你的力道如今該鬆了許多才是。’
許鳳輕輕挪動肢體,果如黃尚所說,陳桓已經不將她抱得死緊。
‘接著你就盡你所能的罷。’
正當許鳳邊注意黃尚的指令並輕輕推開陳桓胸膛時,黃尚那句像是歌唱般的語句讓她頓時僵了身子。
盡我所能?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黃尚微笑,玄黑的眸在篝火的映照下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石燈內的篝火頓時熄滅,接著黃尚的身形逐漸隱沒在一片漆黑之中。
可許鳳卻清楚,即便黃尚的身形已失了蹤跡,那道熟悉的目光,仍舊注視著廊上的自己、和陳桓。
許鳳絕望般回過神,金眸瞅向眼前的男子。
“陛下。”
在遇到黃尚時,她就知道她的心注定會被踐踏,一輩子都會被他無情的踐踏。
即使如此,她也甘願。
現在的許鳳,就隻是執行任務中的許鳳。
許鳳二字,便是她作為刺客的名字。
所以黃尚從不叫她單名鳳字,而是“許鳳”。
他不曾將她當作女人來愛,這些她都清楚。
她都清楚。
白皙的指頭爬上陳桓略顯削瘦的臉龐,微掩的眼皮,堅挺的鼻梁,還有那張欲言又止的薄唇。
冷冽的目光注視著許鳳,而許鳳的眼神迎了上去,勾魂般的笑登時出現在她那張美麗的麵容之上。
她能聽到陳桓的呼吸聲逐漸粗重。
陳桓壓低身子,臉逐漸靠往許鳳。她笑著,手指往後撈起淡紫色的發絲,那些發絲在夜風的吹撫下,像是在川中漂浮的美麗流光。
“你┅┅”
陳桓低啞的嗓音伴隨熱氣撲往許鳳,在黃尚消失前,留給她那樣話語而將心給凍結的許鳳的心頓時露了好幾拍。
唇與唇的距離莫剩一指間,許鳳發現自己抓著陳桓的手臂此刻竟微微顫抖。
正當她本能要闔起雙眼時,登時那人的氣息瞬間消失無蹤,讓她感到一陣錯愕,半掩的眸頓時瞠開。
隻見退開距離的陳桓目光瞅著自己,除了他的雙頰略有潤色外,仍舊與方才一樣麵無表情。
“陛下?”
是察覺到了黃尚的氣息麼?不過她能肯定在陳桓要吻上自己的瞬間,那道監視的目光已隨著黑暗隱去。
聽到許鳳喚了自己,藏在袖口底下的手輕輕震了一下。彷似舉起,卻又不曉得為何作罷。
最終陳桓隻開口,淡淡說了一句“酒醒了,朕也該回去”,便掉頭離去,丟下立在廊上,一臉不明所以的許鳳。
微寒的夜風再次吹入長廊,夾雜盛開在庭院裏的芬芳花香,撩起許鳳火紅衣擺,正在微微發顫的白皙纖腿隨即裸露而出。
金眸目送消失在廊上的男人的背影,不曉得為何目光一糊。
她聽到最初開始那個陌生的腳步聲挨近,隻是再也沒有力氣做任何抵抗。
在視線轉轉黑以前,她看到有到人影忽然出現在長廊底下。
人影麵上,戴著一張美麗的麵具。
回到正殿,眉頭緊鎖的陳桓步回座位,甫才坐下拿起金樽,目光立刻與詹淼對上。
“酒醒了?”
“是醒了。”陳桓頷首,視線悄然對上立身在旁的宜兒,宜兒趕緊對了詹淼說了聲“奴婢告退”後,便踏著倉皇的腳步退回旁側。“節目即將完畢,陛下和皇後娘娘是否要回寢宮歇息?”
黃尚的嗓音闖入陳桓耳畔,陳桓眼角餘光瞥往後首,黃尚回以一抹微笑。
陳桓思了許久,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舉手朗聲遣退還在中央表演的人們。
“朕很高興各位官員們今日來參與朕與國詹姬的婚宴,朕除了希望與詹姬的婚姻生活美滿外,更希望契與兩國之間能像朕與詹姬兩人相互扶持、一同抵禦外敵。”
嗓音一出,下頭立刻歡聲雷動,不時有“陛下萬歲萬萬歲”及“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的話語喊出。
坐姿的詹淼雖抱以微笑,可是卻在心底恨著陳桓的偽。
這終究隻是場政治婚姻,早在她答應懂以前就清楚,隻是當下真的遇到了,仍舊讓她覺得異常憤怒。
忽然她看到有隻手,探在她眼前。
昂首,隻見陳桓目光瞅著自己,眉頭舒展,竟是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