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首的懂察覺到詹淼的異樣,揚首開口輕聲道,“怎麼了麼?”
詹淼皺緊眉頭,雙手環臂,愈發寒冷,呼吸倉卒。
“怎麼了?”
懂向前一傾,手探過詹淼逐漸泛白的額頭。
“沒、沒事┅┅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罷。”輕輕撥開懂的手,詹淼喘著氣,開口卻是字字艱辛。
“我的事沒要緊。倒是你,你的呼吸相當混亂,到底是怎麼回事?”懂仍舊不放心的挨近詹淼,詹淼搖首,內心那股不安卻愈發愈大起來。
詹淼貝齒咬緊下唇,怔了半響,竟緩緩吐出二字。
陳桓二字。
在旁服侍的宜兒的手輕輕抖了一下,不過動作甚是細微,沒有任何人察覺。
“陳桓陛下怎麼了麼?”懂的手再次探過詹淼額間,隻感手背微濕,一翻竟是冷汗遍及。
“不、不曉得,隻是┅┅”詹淼垂首,紫眸凝著恐懼的光。她望著底下那些花花草草,左胸口卻不斷地發出陣陣哀鳴。
“宜兒,你快點帶娘娘進裏邊休息。”懂站起身,對著一旁的宜兒開口,宜兒被懂突如起來的動作給嚇了一大跳,抽了抽瘦小的肩,接著頷首應了聲是。
“不┅┅不需要。懂!”詹淼伸出手製欲要攙扶的宜兒,轉而將目光投上立身準備找人的懂。
懂默默地麵著沉默的詹淼,他知道,此刻的寧靜,將帶來扯心的話語。
“陪我去後宮。”
似乎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詹淼沉聲,開口道。
聽到這話的懂沒有作聲,過了幾秒,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詹淼在此刻說這種話,定有她的理由。或許也不需要什麼理由,她這貴為契國皇後的女子,遲早都要去一趟傳言沒有任何女人的後宮。
“不、娘娘!”
宜兒突然尖了嗓子,令兩人登時疑惑轉向立刻白了臉的宜兒。
“你說什麼?宜兒?”
“奴婢┅┅奴婢勸娘娘,最好別去。”
“為什麼不能去?後宮不是沒人麼?”紫眸底,疑惑與彷徨,夾雜些許怒意。
“不┅┅”宜兒伸手遮住小臉,猛地搖頭,“真的,奴婢真的認為娘娘不該去。”
“是不是┅┅有人在後宮?”懂向前,輕輕搭上宜兒的肩頭,柔聲開口詢問,使她放鬆心情。
宜兒沒有回答,隻是一昧地遮臉搖首。
突然一個名字、正確來說,一個姓,浮現詹淼腦中,像是燒鐵般,烙上她的心頭。
“南宮氏┅┅那天婚禮那名藝人┅┅”
“你是說鳳┅┅?”
“什麼?”詹淼視線射向突然說出這話的懂,“你認識那名藝人?”
似乎被詹淼的激烈反應嚇了一跳,懂愕然,遲了幾秒後才緩緩頷首,“是,我的確認識她。”
“她有名字?”
“嗯,單字鳳。”
“所以不是姓什麼南宮?”
“你從哪聽來這個詞的?”懂惑聲,“在我和邱司表演結束後,我記得是鳳上來表演的不是麼?還是說有其他藝人?”
“是┅┅”被咬著的下唇隱約泛出血絲,難以言喻的恐慌占滿心靈。
她不發一語,抓著懂的手就要往寢宮外頭奔去。
隻能隱約聽到身後,宜兒那微弱的呼喊聲,喊著“娘娘、別去”這四字。
人已去,氣息卻久久未散,像蒸騰在冬季湖麵上的濃霧,包覆著跪坐在墨蛇琴前的許鳳。
她緩緩眨著眼,眸底散發出愁悵的色彩。
指間觸上琴弦,思及方才。
琴弦的冷寒,再次衝破防護直攻心中。
不曉得為何許鳳感到相當懼怕,這種事情她明明和黃尚有過,可是換了一個人,就迥然不同。
如今,他卻做到了。
他的大掌從後頭緊緊扣住她的手,緊緊的扣著,就像個甜蜜的枷鎖,縛著她、不讓她掙脫。
她躬起微微發顫的身子,望向前頭那張隱隱發出墨光的琴,那張屬於黃尚的琴,此刻此刻她的內心竟沒有半點愧疚。
她回過頭,瞅到陳桓已經從她後首站起,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
那道視線,是當初婚禮那晚相同的一道視線。
‘怎麼┅┅了麼?’小心翼翼得選擇用詞,許鳳昂首眼睛瞅著他,她能看到陳桓那張俊臉上明顯的漲紅。
‘你是我的藝人┅┅我┅┅不能┅┅’他望著她的眼神是如此絕望,孤獨中的絕望,讓人讀來更加扯動心弦。
許鳳沉著臉,緩緩伸出手牽起他的,“你是一國之主,是帝王,要什麼有什麼,無論是地位、是錢財,還是女人┅┅”
‘我不想做那種皇帝。’
陳桓說著,輕輕將手從許鳳掌間抽開,雖然兩人彼此都依依不舍,都貪戀著指間餘溫。
許鳳聽了,垂首,突然發出悵然若失的笑。
不知道是為了可能無法完成的任務,還是為了內心那種隱含的淡淡情愫。
‘┅┅詹姬一定能帶給您幸福。’再次抬首,金眸少了甫才的溫柔,好似回到他們最初相遇時,那種陌生的疏離感。
陳桓皺起眉頭,欲要說什麼,卻又梗在喉頭。
最後他終於開了口,語句間,是痛及傷的層層堆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