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得李正林似懂非懂。其餘的人,則是目瞪口呆,不明白賀鳳山說的啥,隻覺得十分神秘深奧。李正林正要說話,卻聽見李正秀問:“他叔,他爹這墳,究竟是凶是吉,犯沒犯忌,你可要說真話?”賀鳳山忙回答:“他嬸子,我剛才不是說了,世春老弟這墳,朝向、龍脈均無問題,並沒有大礙。隻是四周地勢空曠了一些,不能凝聚坐山來龍之氣,不能藏風,也不能收水,故而會影響端陽大侄兒的一些運氣。當務之急,是要在墳的後麵和兩邊,壘一個半圓形的土堆,像一把椅子一樣,椅背要高,兩邊稍低,墓前再立一塊碑,對墳堆形成合抱之勢。如此一來,這墳便如穩坐龍椅之中,不但自然能收來龍之氣,而且這氣也能藏得住。龍氣藏得住,煞氣又自然能夠消弭壓住。有道是五行之中,圓形代表金,金生水,水消金,故此墓便是上好的金水墓了。不過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有些麻煩!”李正林急忙道:“怎麼麻煩?”賀鳳山道:“壘這椅圈椅背,需要人工搬運土石,自然有些麻煩!”李正林也朝四周看了一下,又對賀鳳山問:“要壘多高?”賀鳳山道:“不高,不高,那椅背隻要能高過墳頭就行!”李正林急忙道:“那有啥麻煩的?我還默倒要壘幾丈高呢!”說完,不等李正秀回答,便口氣很大地說:“壘,我道有好大一回事呢,不就是壘兩個土堆嘛!”說完,便“唰”地從皮夾克的口袋裏,扯出一疊錢來,大大咧咧地對賀世福、賀世財道:“兩位老哥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天,我就拜托你們兩位,找人按鳳山老哥說的,把我妹夫的墳和周圍給壘起來!錢不夠,你們盡管說,這點錢,我李正林還是掏得出來的!”賀世福、賀世財一見李正林手裏厚厚的一疊票子,不敢去接,隻訕笑著說:“他舅這就見外了,要啥錢呢?我們幫忙壘就是了!”李正林想了一想,才道:“這是商品社會,啥事不講錢?你們不收也好,那就這樣,你們去幫我喊人,凡是來的人,我按城裏小工的標準給工資!兩位老哥幫我監工,我一天付兩天的工資!”賀世福、賀世財一聽,歡喜得不行,果然就出去找人。眼下農閑時期,在家的人都閑著沒事幹,一聽李正林請人給賀世春壘墳,按城裏小工給工資,一下子便拿著鋤頭、杠子,來了二十多個人。沒兩天工夫,賀世春的墳,不但高了許多,墳堆後麵和兩邊,也果然壘起了一座前俯後仰、丈多高的半圓形土堆,狀如偃月,十分壯觀。李正林又去城裏鏨了一塊高大的石碑,拉回來立了。
賀家灣村委會換屆剛剛完成,那些被派出所抓去關住的人,便陸續被放出來了。賀端陽一出來,便得知了賀家灣村委會換屆的結果,恨得牙根癢癢,卻也沒有辦法。覺得自己村委會主任沒當成,還被派出所抓去坐了幾天班房,感到十分沒麵子,像是霜打蔫的茄子一樣回到家裏。李正秀忙把給他老漢壘墳的事,向賀端陽說了。李正秀以為賀端陽又會像以前一樣,說她迷信。但賀端陽經過兩次失敗之後,也認為在冥冥中,有啥神秘力量在主宰著自己的命運,因而在心裏,也相信母親說的那些,於是便道:“好,媽,如果鳳山叔真的看準了,二天買兩瓶好酒,割一塊大肉,去謝謝他!”李正秀一聽兒子沒有責怪她,反而很高興的樣子,心裏也歡喜起來,於是也像是給賀端陽打氣地說:“俗話都說,風水輪流轉,我不相信我兒子的運氣,就會走一輩子黴運!”賀端陽道:“就是,媽!”說完又看著遠處,又似自言自語:“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這輩子,選不上村主任,我死也不瞑目!下一屆,騎驢看唱本,我們又走著瞧吧!”說著,右手握拳,用力地揮動了一下,那決心和勇氣,又便回到了身上。
——選自長篇小說《〈鄉村誌〉卷二:〈民意如天〉》
四川文藝出版社待出
灶神雖為小神,傳說它卻主管著一家人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和家庭平安,因而成為民間普遍奉祀和信仰的神靈。村婦賈佳桂和丈夫經常吵架打架,便認為是家中灶神不安,便請來陰陽先生賀鳳山重新安灶……
賀世普和賈佳蘭回到老家剛在椅子上坐定,賈佳蘭的妹妹賈佳桂便從下麵房子裏上來了。一看見姐夫和姐姐,便說:“哥、姐,今晚上過小年了,你們不要燒鍋,就下來和我們一起吃算了!”賀世普一聽,方記起今天已是臘月二十三,民間過小年、送灶王菩薩上天的日子,便道:“算了,佳桂,你們自己煮起吃,我和你姐,等會隨便做點什麼吃了就是!我們一來,你又要去弄這弄那,擺一大桌子,給你添麻煩。”
賈佳桂聽了姐夫這話,便說:“有啥麻煩的?哥,反正我們也要吃飯!也不瞞你們說,我叫了鳳山來把家裏的灶安一下,請你們也是順便……”話沒說完,賈佳蘭叫了起來:“你們家的灶好好的,還要安啥灶?”賈佳桂聽了這話,臉一紅,卻不說什麼了。賈佳蘭一看,心裏立即明白過來,說:“你們家的灶燒了好幾年,重新安一下也好!”說完這話,也不征求賀世普的意見,便表了態:“那好,你先下去忙吧,我和你哥等一會兒就下來!”賈佳桂見賈佳蘭答應了,便高興地說:“行,那哥、姐你們早點下來,我曉得你們飯吃得早,我這就回去燒鍋!”說完就小跑著走了。
這兒賀世普等賈佳桂走了,才對賈佳蘭問:“哎,你兩姐妹在搞啥子名堂,像打啞謎一樣?”賈佳蘭聽見賀世普問,便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糊塗?”賀世普問:“我怎麼是裝糊塗了?”賈佳蘭說:“賀世國老是打佳桂,佳桂懷疑是家裏灶神不安引起的,所以她要找賀鳳山重新給她安灶。安了灶後,也許他們兩口子就和睦了!”
賀世普一聽這話,突然又勾起了對小姨妹的同情,但卻憤憤地說了一句:“愚昧!”賈佳蘭一聽,便對丈夫露出了不高興的神色,說:“我曉得你要說這是迷信!但我要提醒你,你不信是你的事,佳桂要信是佳桂的事,你等會兒下去不要認為你有理,去說人家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哈!”賀世普聽了賈佳蘭的話,半天才緩緩地說:“人活著都要有個精神寄托,我去打破佳桂的夢做啥?”說完,老兩口都不再說話,像是陷入了深思。
沒一會,天黑了下來,遠處的景物完全被黑暗包裹了起來。稍近一點的田野,可以模模糊糊看出一個大致的輪廓。隻有眼前的十來米的地方,還可以看見暮色吐出的霧靄,在貼著地麵像水一樣地在遊蕩著。賀世普和賈佳蘭坐了一會,賈佳蘭先站起身說:“走吧,別個好心好意來請,佳桂屋裏就她一個人,免得人家等會兒又來叫。”賀世普聽了,沒說什麼,卻也站了起來。兩人便沿著屋旁的小路,朝賈佳桂的房子走去了。
到了賈佳桂的屋子裏,賈佳蘭一頭鑽進了灶屋裏幫妹妹燒火,賀世普見賀鳳山正站在屋裏桌子邊裁一種非常粗糙的火紙。賀鳳山比賀世普大幾歲,個子卻差不多比賀世普矮了半個頭,一張長方形的臉,此時臉上的胡須與中年時不一樣,濃密的胡須差不多占了整張臉三分之一的麵積。這一臉胡須,賀鳳山肯定對它們十分珍視,因為一般人的胡須會有些蓬鬆和淩亂,可賀鳳山這臉胡子,既深且黑,又一點不亂,看得出來是經過了精心修飾和梳理過的。也許正因為這樣,在賀家灣村民眼裏,賀鳳山才不是常人,具有“神仙”的飄逸與灑脫。賀鳳山是賀家灣人認為能通鬼神的人物,賀世普是聽說過的。賀世普還知道賀鳳山這一套和鬼神打交道的本領,是半路出家,無師自通的。不過,賀世普還從沒親眼看見過這個和他一同長大的“毛庚”夥伴,是如何去與鬼神溝通的,今晚正好可以開開眼界了。
賀鳳山看見賀世普,忙停下手中的活兒,小眼睛眨了眨,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衝賀世普一笑,說:“哦,校長老弟來了!”說著,有意不給賀世普任何說話機會似的,馬上又主動地說道:“我曉得校長老弟看不起我們這一套!校長老弟是幹啥的?是教學生科學的!可我們這一套,是狗屎上不了牆!我說不來,可佳桂硬要我來給弄一下。我想一堆一塊的,別個請了不來又不好,就來收拾一下嘛!”
賀世普一聽賀鳳山這番話,一時倒不知該怎樣回答了。稍等了片刻,方才像是感冒了似的抽了一下鼻子,然後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既然來了,該怎樣給人家收拾,就怎樣收拾,可不準偷工減料喲!”賀鳳山的小眼睛閃著爍爍的光芒,一邊在賀世普的臉上掃著,一邊笑著說:“老弟不會批評我這是在搞迷信吧?”賀世普又停了一會兒,才又模棱兩可地說:“現在好多傳統的東西都恢複了,我批評你幹啥?”又笑著說,“你做你的吧,別隻顧說話忘了幹活兒!”
賀鳳山聽了這話,連聲說:“老弟不批評就好!不批評就好!”一邊說,一邊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大胡須。說完,又埋下頭去裁起自己的紙來。裁完,手伸進桌子上一隻布包裏掏了一陣,掏出了一隻硯台、一支毛筆和半瓶墨汁。賀世普一看,知道那隻布包是賀鳳山帶來的,裏麵裝的一定還不隻這些。果然,賀鳳山把硯台、毛筆、墨汁瓶一一在桌子上擺好以後,又從布包裏掏出一本線裝書來。那書已經被翻得沒了封麵,被賀鳳山用一張牛皮紙代替了封麵,上麵恭恭敬敬用毛筆寫了四個小楷字:“克擇講義”。賀世普一看,便說:“哦,還有書呀?”
賀鳳山一聽,又十分自豪地捋了捋胡須,然後才一邊搖晃腦袋一邊說:“老弟以為隻有你們教學生才有書,做我們這行的就沒有書,是不是?其實世上各行各業,哪沒有書的?書就是我們最好的師傅呢!”賀世普說:“你說得也很有道理,世上七十二行,每行都有自己的祖師爺,都會留下自己的經書。不過這本書是講啥的,我倒想聽聽。”
賀鳳山見賀世普問,愈發有了興趣,手在書上輕輕一拍,說道:“話說起來可就遠了!這書是術數之書。術數之書,老弟知道吧?就是我們這些人用的書!自清代以來,術數之家,多如牛毛,吉凶禍福,不無矛盾。那些克擇者,往往宜忌混淆,是非倒置。星學之道,也晦暗而不彰顯。故清乾隆年間官方采西洋新法,著《協紀辨方》《數理精蘊》諸編,集古今之大成,被奉為術數之圭臬是也。至清同治年間,有福建人洪潮和,精通星學,著通書。後三個兒子洪彬海、洪彬成、洪彬淮在泉州開繼成堂擇日館,收徒授學,門庭若市,其授學之書,皆是這本《克擇講義》是也!”賀世普聽完賀鳳山一番話,倒笑了起來,說:“哦,這書原來還有這樣大的來頭,怪不得你半路出家,也把一份手藝學到家了,我還以為你是無師自通,卻原來是有神書相助!”
賀鳳山越說越高興了,便又對賀世普道:“水有源,樹有根,雖是半路出家,卻非無根無源!這繼成堂的《克擇講義》,載有娶嫁六禮並裁衣合帳、安床冠笄,以及周書合卦各卦各爻六神六親起例、並吉凶生旺補助法,均詳明並排在內;作灶並灶卦豎造、伐木剪料、避宅出火、動土平基、起基定磉、豎柱上梁、安門放水、安碫合脊、入宅進火等,均一一詳明在內。安葬、開墳、添葬、修墳、合壽木、祈福設醮、齋醮功課、造橋造船、上官赴任、開光塑繪,並三儔四課七層鬥首演禽諸秘訣,無所不包,學而習之,安有不精通之理?”
賀世普見賀鳳山有些得意忘形起來了,便說:“內容再豐富,可單憑一本書,就能鬧通堪輿學那麼多博大精深的道理?我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動土平基、起基定磉、豎柱上梁、安門放水、安碫合脊、入宅進火等,都與堪輿學有著密切的關係,是不是?”賀鳳山一聽,立即點頭說道:“老弟說得一點不差,這些正是堪輿學的內容。即以‘豎造宅舍條目’為例,這書中又分動土平基條、興工拆卸條、企廠作灶條、架馬作梁條、安分金石條、起基行牆條、定磉石日條、豎柱扇梁條、穿屏歸岫條、上梁上脊條、上子孫椽條、蓋屋平簷條、合眷收規條、安梯門樓條、人宅歸火條、安櫥作灶條、安門安砂條、放水吉日條、開廁池塘條、豬牛畜欄條等若幹小條目,目目無不依據製化之玄妙,使宜者而趨,忌者而避。”
賀世普聽賀鳳山說得頭頭是道,一下也來了興趣,便道:“哦,怪不得民間修個雞圈都要請人看個日子,隻是不曉得靈不靈?”賀鳳山侃侃而談道:“靈不靈,在各人,你信就靈,不信就不靈。就說這安灶吧,灶列五祀之中,灶君雖為小神,卻為一家之主,庇護著這一家庭的穩定,生活的幸福,老小的健康,關係之大,為一家之養命之源也,所以不可不慎。古人立灶,不像今人之隨便,申子辰寅午戌俗稱陽年,灶宜坐東向西,己酉醜亥卯未俗稱陰年,灶宜坐北向南。灶式以雙邊為成格,長七尺九寸,下應九州島,上應北鬥星;闊四尺,應四時;高三尺,應三才;灶門闊一尺二寸,應十二時;安兩釜,應日月;穴大八寸,應八風……”
賀鳳山還要往下說,賈佳桂忽然從灶屋出來,衝賀鳳山說:“他叔,夜宵做好了,你看是吃了再安,還是安了才吃?”賀鳳山一聽這話,這才住了口,看了看賀世普後說:“那就吃了再安吧!”說著,又把桌上的硯台、筆黑和那本破書收進布包裏,將包放到旁邊的椅子上,又將裁好的草紙也拿了過去。這兒賈佳桂和賈佳蘭姐妹便把飯菜端了出來。
吃過晚飯,賀鳳山又把布包拿過來,重新從裏麵取出硯台、筆墨,隻是那本他無比珍視的書再也沒有取出來。他把墨汁倒了一些在硯台裏,把毛筆尖含在嘴裏咬了一陣,在硯台裏蘸了墨汁,拿過一張草紙在上麵試了試筆。當一切都滿意以後,賀鳳山最後才拿過兩張草紙,坐直身子,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後,方低下頭,開始屏息靜氣地畫起一張符來。賀鳳山的毛筆字還寫得不錯,也許是因“工作”需要經常寫的緣故,起筆運筆和收筆還有些書法的味道。賀世普從賀鳳山的肩頭看過去,隻見他在紙的右邊中間先寫了一行小字,道是:“山鬥神押起”。什麼叫“山鬥神押起”?賀世普不解其意,正待要問,賀鳳山已經提行,將筆落在紙的中間頂部,一揮而就寫下了下麵的文字:“欽奉□□靈符到此則安太陽在玄急急如律令。”“欽奉”後麵兩個字,第一個字賀世普勉強可以看出左邊是一個“束手就擒”的束字,可右邊賀世普認為應該是一個“力”旁,可賀鳳山卻寫成了一個“文”旁,因而賀世普認為是一個錯別字。這個錯別字後麵那個字,賀世普便不能認識了,它像是一個弓箭的“弓”,卻又比“弓”多了兩個拐。寫完,又在左邊紙的中間像右邊一樣,寫下一行小字,道是:“上殺惡神殺”。賀世普看了這幾個字,又不能理解意思了。
寫畢,賀鳳山長長舒出一口氣,眼睛在紙上瀏覽著,把符細細欣賞了一遍,這才拉長聲音問賈佳桂:“準備好了沒有?”賈佳桂在灶屋裏答:“準備好了,他叔!”賀鳳山聽見,便又從布袋裏取了一炷香,二支蠟,拿了火紙和符往灶屋裏走去。賀世普跟著過去一看,隻見灶屋的案板上,已經擺了一盤豬頭肉,一杯清茶,一盤水果,一杯白酒,一盤五穀。賀鳳山將供品逐樣看了一遍,表示滿意,便叫賈佳桂拿了兒子賀宏留在家裏的一瓶膠水來,把符貼在了灶的後麵。然後將供品一一端在了符的前麵擺成一排。又叫賈佳桂去削了兩隻蘿卜來,插了香蠟,點上。然後賀鳳山便雙膝跪地,一邊焚紙,一邊口裏念起咒語來:
奉請三星照令符,天上日月來拱應,南鬥北鬥推五行,唵佛顯靈救真令,八卦祖師其中形。值年灶君到此鎮,七星五雷分兩邊,六甲神將到宮前,六丁天兵守後營,天官賜福神共降,招財進寶眾當明,弟子一心三拜佛,拜請灶君保安寧,合家平安萬事興,保命護身且家康,值年灶君降來臨,急急如律令!
念畢,賀鳳山起身,賈佳桂早提了一隻大紅公雞站在旁邊。賀鳳山接過賈佳桂手裏的公雞,隻見他伸出長長的手指,再用手指上長長的指甲在公雞的冠上用力一掐,那公雞一邊在他手裏撲騰,一邊“咯咯”地大叫。賀鳳山看著公雞被掐的紅冠上慢慢沁出了鮮血,於是提著雞走到貼符的地方,將雞冠摁在符上,那符便開出了幾朵鮮紅的蓮花。摁了幾處後,賀鳳山又從雞背上扯下幾片雞毛,按在“蓮花”上。做完這些,賀鳳山才退過來,把雞重新交給了賈佳桂。然後又鄭重地對賈佳桂交代說:“就這樣了!把這些供品收起來,明天早上太陽出來以前,再像今天晚上一樣祭祀一遍,然後將符取下來焚化就是了!”賈佳桂答應一聲,將公雞提到雞籠裏去了。
這兒賀世普卻還充滿了懷疑,便對賀鳳山說:“就這樣了?”賀鳳山道:“就這樣了!”賀世普還要問,卻見賈佳蘭在對他眨眼睛。賀世普便明白賈佳蘭在提醒他少說話,免得既得罪了人又得罪了神。想了一想,賈佳桂求的本來就是一種心理安慰,何必要那麼認真?這樣一想,也就沒再問了。到一邊坐了下來。等賀鳳山走後,賈佳蘭又幫賈佳桂把鍋灶碗筷收拾幹淨了,兩個人才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選自長篇小說《〈鄉村誌〉卷三:〈人心不古〉》
四川文藝出版社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