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哥兒卻在這個時候忽地說道:“壞人!壞人!”而後跑去拉著孟女就讓她起來。
孟女顯然也被驚到了。她沒料到杉哥兒會不聽她以前的叮囑,在這個時候當著酈南溪的麵說酈南溪的不是。她來不及站起來,先去捂杉哥兒的嘴。
因著用力太猛,她不小心堵住了杉哥兒的鼻子。又因捂了嘴,杉哥兒有點氣悶,登時哭得更大聲,跺著腳喊:“沒心沒肺的人都不得好死。”
他這話自然是不會去說的孟女。那麼聯係到他之前說酈南溪是“壞人”,這句“不得好死”在講的誰就一目了然。
那個徐氏身邊負責照顧杉哥兒的小丫鬟直接嚇傻了,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郭媽媽上前一手揪住了杉哥兒的手把他抱了起來,不顧他的掙紮在懷裏緊緊抱住。
嶽媽媽上前朝著孟女就扇了一巴掌。
脆響過後,孟女捂著臉恨聲道:“我什麼都沒做,你憑什麼打人!”
“就憑你不識好歹教壞了他。”嶽媽媽淡淡道:“你若不樂意挨,那也可以。他公然說我主子壞話,我也敢打他。再讓我見到這種事情,下一回我不打你直接朝他招呼,你信是不信?”
郭媽媽按住杉哥兒亂動的手腳問:“奶奶,送人去二太太那裏?”
那小丫鬟聽得大驚腿一軟跪了下去,不住叩頭,“奶奶饒我一次吧。太太若是知道了,婢子可就沒了命。”
“送去吧。”酈南溪朝郭媽媽說完又與身邊的銀星吩咐了聲,“你一起去,和二太太說聲孟女來找杉哥兒了。”說罷也不理會那小丫鬟,換了條道往中門去。
那丫鬟就哭,“六奶奶您好狠的心,大年開始,她們母子稍微說句話而已,您又何必這樣呢。”
嶽媽媽在旁冷哼,也懶得和這丫鬟多說了,直接遣了兩個人把她拖了去一塊送到徐氏跟前。
待到回了石竹苑,金盞猶在生氣,“奶奶喜歡從那條路上回來,誰都知道。偏她們就在那裏見,偏她們就在那個時候見。說不故意的誰信。”
酈南溪如今有了身孕,所以走路的步履比較慢。若是看到她從老太太的香蒲院裏出來再往小徑上去,尋常人都能比她要早到。
嶽媽媽輕拍了她一下,朝酈南溪這邊看了下,示意金盞不要再提此事了免得讓酈南溪心裏更堵。
金盞會意,雖仍然生氣卻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出了屋。
嶽媽媽本打算跟著也悄聲出去,留酈南溪自己靜靜。誰料剛做了打算還沒走出去就被叫住了。
“媽媽可是聽到了剛才杉哥兒的話?”
“自然是聽到了。”
“你怎麼看?”酈南溪說著,語氣裏有些難掩的疲憊,“我自問沒有招惹過孟女,也從未和她有過任何的接觸。為何她要教導著孩子來厭惡我?”
嶽媽媽看酈南溪半坐在榻上,生怕她這樣不舒坦,就走過去給她將身後的靠枕放妥帖,再扶了她靠好,“奶奶不必多想這個。許是她有所求,結果求而不得,奶奶卻得了。又或者是她有所求,結果因了奶奶而使她的奢望沒能成事。不管怎麼說,她這都是遷怒。奶奶又何必與她計較。”
“終歸是要弄明白了才好。免得往後更加心煩。”
酈南溪是不在意那個孟女的。畢竟對方和她沒甚交集。可是杉哥兒對她的態度讓她有些厭煩,往後杉哥兒越長越大,怎麼都是重家人,少不得要有些麻煩。
嶽媽媽笑道:“奶奶也不用太過憂心。左右沒多少時候梅三公子幫忙請的人就要到了,待他進京,孟女的事情不就也能知曉了?”
嶽媽媽說的那人,就是之前梅江影所說的西疆人。幾年前梅江影偶遇此人順道跟他去了趟西疆,曾遇到過孟女。隻不過梅江影不太記得其中情形了,所以寫信將對方請了來,也好認一認人、說說當年之事。
思及此,酈南溪細數了下日子,有些氣餒,“媽媽唬我。明明還有好些時候才能到。”
對方怎麼也得在家中過年,過了年後方才動身進京,那樣的話等到他再早也得是春日裏。
“春日就春日,”嶽媽媽很想得開,“春日裏百花盛開,萬事順意,說不得就什麼都能解決了。”
酈南溪本還心裏頭堵著,聽了這話倒是心情舒緩了點。
她也說不清為什麼。許是有孕後身體有些吃不消,許是孕後時常反胃胃口差,又或者是晚上睡不踏實精神不好,近日來她的心情著實算不得好。原來的時候她很多事情都十分想得開,近日來卻有點要鑽牛角尖的勢頭。
這樣可不好。
“媽媽說得對,”酈南溪頷首,“我是該想開點。春日裏才更好。”
嶽媽媽笑道:“這就是了。”又好似看透了酈南溪心中所想一般,勸道:“不過奶奶也不必,孕中之人總是有些心情不定的。您想想,有個孩子在身子裏鬧騰呢,能和以往一樣麼?隻管放寬了心就是。”
酈南溪自是笑著應了。
孕中的日子說好不好,說壞卻也沒有太過難熬。畢竟心中有著盼頭,所以再辛苦都也還能忍受。
更何況有重廷川在。
原本他是想著讓老太太多照顧照顧酈南溪,畢竟老人家帶大了幾個孩子,經驗很足。而且有老太太照應的話梁氏也不敢做的太過。
但,自打聽聞孟女和杉哥兒的那一舉動後,他就改了主意,直接和老太太說了聲,免了酈南溪初一十五去那邊的請安。
酈南溪若是覺得無趣了,他就安排了人護衛周全的陪她出去走走,再不然就去慶陽侯府做客、回酈家探望下娘家親人。
轉眼間就到了三月裏。
這個月月初聽聞了個很好的消息。酈竹溪再次有了身孕,已經一個多月了。
酈南溪心下歡喜,不顧自己身子還沉著去到慶陽侯府好生陪了姐姐兩天。
酈竹溪在這幾個月裏稍微胖了一點,豐腴了些。看到酈南溪後,忍不住羨慕的歎道:“還是西西好,懷了身子還這麼瘦。”說著她捏了捏自己手臂,苦笑道:“我就不行了,整個兒胖了一圈,都沒法看了。”
沈太太見了酈南溪也很高興,與她道:“西西可幫著勸勸竹姐兒吧。她這是愁我把她養胖了呢。”
自打上一回酈竹溪小產後,許是因為自己也有過小產的經曆,沈太太更加憐惜她了些,再也沒提過什麼通房侍妾的話。
婆媳兩個去除了芥蒂,如今倒是真跟母女一般的好了。
如今酈竹溪又有了身孕,沈太太好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吃。說來也是沈竹溪幸運,有孕後竟是胃口不錯,反胃也少,所以這才胖了些。
酈南溪見酈竹溪在捏手臂,她就也湊上前捏了捏姐姐身上的肉肉,十分羨慕的說道:“姐姐怎麼就那麼幸運呢?我這整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不知道多發愁。你若是不喜歡多吃,不如把好胃口分我些吧。我不介意。”
“這滿身的肉呢?”
“我不怕長胖!”酈南溪苦著臉道:“我就想好生吃一頓好吃的。不幹嘔不反胃的那種。”
她這豔羨的眼神和語氣可著實把沈家人給逗樂了。
沈太太與酈竹溪道:“我就說罷,能吃是福。你不知我那時候為了生寧哥兒他們幾個遭了多大的罪。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還有你也不胖,正正好。”
酈南溪在旁點頭表示讚同。
沈太太還要準備給酈竹溪燉湯喝,說了幾句話就去了廚房。酈竹溪笑著拉了酈南溪進屋聊。
如今沈府裏的氣氛太過和樂,酈南溪在那裏接連待了好幾天。最後還是重廷川以“太過憂心自家的小嬌妻”為由親自把人接了回來,不然那姐妹倆少不得還要在一起多住些時候。
酈南溪回到國公府住了沒多久,家裏就迎來了一位客人。
那位遠道而來的西疆人。
此人名喚阿查,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鬢發有些花白。不過他身材高大笑聲洪亮,又性格極其豪爽,對待年輕人亦是平等相待,故而與之相交倒是常常讓人忽略了他的年齡。
巧的是他到京城的這一天剛好重廷川休沐。梅江影把人接來後,重廷川就徑直請了他入府詳談。
“聽梅三說你們有事要找我?”阿查問重廷川,“說實話,我和他遇到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讓我回憶那時候的事兒我可不一定能夠記清楚。”
重廷川拿了嶽媽媽捧來的茶,遞了一杯給阿查,淡笑道:“記得清自然是好,記不住也沒什麼。就當是來京城遊玩一番又有何妨?”
“這話有理。”阿查哈哈大笑,拿著茶杯朝重廷川舉了舉,“就衝您這話,我也得盡力幫您想起來!”
他們兩個在裏麵閑聊,酈南溪則吩咐人趕緊準備果子一會兒拿過去。點心倒是不必了,她問過梅江影,西疆那邊的吃食和這邊相差很大,若是不合胃口反倒要讓客人為難。
銀星在旁幫忙擺著果子的時候,金盞笑眯眯的走了過來,也搭把手幫忙一個個切好擺上。
銀星說她:“看你光玩,也不知道過來幫忙。”
“我頭一回見到西疆人,聽他口音也特別,長相也特別,好奇所以多看了幾眼。”金盞說著,忽地想起了什麼,湊到酈南溪身邊,“奶奶,您猜婢子發現了什麼?”
酈南溪還沒開口,旁邊秋英笑問道:“莫不是發現西疆人其實是三頭六臂?”
“好哇,你也來取笑我。我不過是多看了會兒罷了.。不過,奶奶,我可是真的瞧出了點什麼。”
“哦?”酈南溪有了點興趣,“說說看。”
金盞神秘兮兮的道:“我看國公爺和那西疆人啊,長得有那麼一丁點兒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