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3 / 3)

酈南溪頷首道:“我會和國公爺提起。國公爺想必也會和皇上提起。”

隻是“提起”,但結果如何,她並未說。

梁大將軍知道這事兒也是強人所難了。畢竟這是能引起陛下震怒的大事。可是他也隻能求助於重廷川。

他知道,川哥兒是個重情義的孩子。他如果開了口,川哥兒一定和皇上說。

他也隻能祈求著皇上看在他多年的辛勞上能夠網開一麵,讓他帶著妻子回到故土。

“倘若皇上允了,”梁大將軍歎息道,“那我和賤內此生此世再不會回京。”語畢,他朝酈南溪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梁大將軍一走,酈南溪自然也往車子旁行去。

常康之前一直隱在不遠處留意著這裏的一切,生怕酈南溪有危險。此刻見梁大將軍走了他方才現出身形。問過酈南溪知曉她無大礙後,常康就再次隱在了暗處觀察著四周。

重廷帆和吳氏相攜著迎向酈南溪,於姨娘也走了過來。知曉她沒事後,大家就各自回了車上馬上繼續前行。

進府下了車子後,婆子告訴酈南溪,舊宅那邊遣了人來等她。

“等我?”酈南溪不甚在意的道:“我有什麼可讓她們來尋的。不去。”

婆子有些為難,“來的是老太太身邊的呂媽媽。正在門房那裏等著。”她又悄聲道:“生怕奶奶不喜她,婢子們就攔住了她不讓她過來親自見奶奶。如今正拘在那裏。”

聽聞是呂媽媽,這可是讓酈南溪覺得稀奇了。按理說舊宅和國公府已經鬧翻,梁氏又不在了,兩邊真沒什麼好說的。怎的老太太身邊的人還來尋她?

酈南溪懶得去細想這個問題,就讓人將呂媽媽叫了來,“讓她過來說罷。”

左右一次性講完了就罷了。免得事情沒說清楚那邊還讓人過來,沒的心煩。

呂媽媽顯然很高興酈南溪肯見她,看到酈南溪的那一刻起,她臉上的笑容就綻放到了最大。也不管立哥兒如今不在場,她開口就說:“恭喜六奶奶和小世子,賀喜六奶奶和小世子。”

酈南溪隻微微點了下頭。

呂媽媽腳步緩了一瞬繼而繼續前行。走到酈南溪的跟前行過禮後,呂媽媽方才麵上露出一絲愁容,“六奶奶,您可得幫幫小的們啊。”說著還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酈南溪平靜的道:“什麼事。”

“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好,還求六奶奶憐惜,給老太太請個大夫過來。”呂媽媽雖然想跟著國公府這邊,但為了表明自己是個忠仆,又道:“張老太醫醫術高超,婢子求您幫忙請了張老太醫來給老太太看看。”

酈南溪這時候唇角勾起了一抹很淡的笑意,“哦?不是還有二老爺和二太太麼。她們自然不會虧待了老太太。呂媽媽這樣說,置他們兩人於何地?”

呂媽媽早就知道她會有此一說,趕忙道:“可是二老爺和二太太並不管老太太啊!”

酈南溪其實是知道這些的。

舊宅那邊的消息,她一直都有聽到。

最近舊宅那邊並不太平。起因就是重二老爺夫妻倆。

二老爺如今的想法已經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初時孟蔓羽原本和他好好的守在一處,不打擾旁人,旁人也打擾不到他們,他們兩個人仿若真正的金老爺和金太太一般過著閑適的生活,沒什麼不好。他和孟蔓羽也情深意濃。

可這一切隨著孟蔓羽和杉哥兒被帶到舊宅後發生了變化。雖說這樣一來能讓杉哥兒認祖歸宗,卻與之前舒坦的兩邊跑的日子不同,多了很多的煩心事。這樣在瑣事的“不斷打擾”下,他對孟蔓羽也越來越沒有耐性。

直到知道孟蔓羽並不是孟蔓羽而是香奴,再知曉孩子不是自己的後,重二老爺就徹底爆發了。這段日子積攢的怒氣一旦噴發出來,那是止也止不住。每天不打一打那女人好似都缺了點什麼。

打了之後,他還不肯罷手,不準旁人去給香奴上藥,任由她的傷口潰爛。

時日長久之後,香奴的身子愈發不行了。臉上身上滿是瘡,都沒法見人。

重二老爺就想讓人把她丟出府去自生自滅。至於杉哥兒,就送到莊子上,讓人好好調.教下,做個打雜的小廝。

二太太徐氏卻不這麼想。

那香奴慣會勾引男人,倘若真放香奴和杉哥兒出去,讓這兩個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還指不定會出什麼幺蛾子。

故而徐氏將兩人都留了下來,大的那個用最劣等的傷藥吊著一口氣,小的那個慣著他到處亂跑。

重二老爺知曉她是想拿這兩個人來惡心他,她也確實做到了,他真的是被惡心的不行。因此重二老爺愈發不願意在家裏待著,鎮日裏往外頭去,片刻也不著家。

他不打香奴了,自然有人幫他來做這事。徐氏身邊有大把的婆子可以來“幫忙”,每日裏都會有人去招呼香奴。

香奴知道自己出不去了,每日裏罵罵咧咧不停。知曉自己的“恩人”最討厭的就是重廷川和酈南溪,所以她也十分厭惡這夫妻倆。謾罵之時就將重廷川和酈南溪帶了進去。

結果那些婆子聽了後,想要在國公爺和國公夫人跟前搏一個出頭的機會,就下手比平日的時候狠了點。她們琢磨著剛好借了這個機會去國公府那邊邀邀功,如果運氣好了說不定得了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的青睞,能夠去到國公府那邊。

要知道,國公爺可是得了個新宅子,很快就要搬走了。等到人去樓空,想要去巴結都難。

結果一個不小心,香奴被打的隻剩下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也不知道誰這個時候莫名其妙說了句,冀州有個新杏繡鋪,繡鋪裏的老板和老板娘被人發現橫屍街頭。香奴最後的那點氣就也消失殆盡,沒有了。

香奴沒氣之後,杉哥兒瞅了個機會,偷了府裏一個婆子的簪子,尋機朝著徐氏的胳膊刺了一下。徐氏大怒,幾巴掌把他扇的隻有小半條命了。

於是舊宅這裏鬧翻了天。

重二老爺再厭惡香奴和杉哥兒,可她們也是他疼惜過的人。他自己可以懲治她們,可是她們被人懲治的沒了命,那就觸了他的逆鱗。

重二老爺這些天就在嚷嚷著要休妻。

夫妻倆鬧的動靜很大,驚動了老太太。老太太氣急攻心,身子也愈發不如從前,每日裏都要請上兩三個大夫去看診。偏偏二房這邊不善經營,短短時日內鋪子和田莊都陸續出現問題,銀子賺的不如賠的多。漸漸的重二老爺就分出了一部分的精神來和老太太較量。

用重二老爺的話來說,他也是為了老太太好。重老太太每日裏請那麼好幾個大夫看診,每個大夫都開上一堆的藥,太費事。倒不如三日請一個大夫,這個大夫一開就是三天的藥,既省事,又省時。

重二老爺絕口不提自己是想省錢的這一遭,老太太卻心裏明白。想要怒喝他,無奈她說不出話,隻能嗯嗯啊啊的在那邊亂叫。

二老爺就以“母親這是答應了”為由,按照他剛才說的那般來行事了。而且,他讓人請來的也並非是大的藥鋪的好大夫,而是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江湖郎中。看診費和藥費倒是便宜了,但是效果差太多。

重老太太的身體本就大不如前,這樣一來更是不成了。

呂媽媽就借了這個機會來國公府一趟。

她說完後就靜靜的看著酈南溪,眼神中滿是期盼。她知道,六奶奶最是心軟,比起大太太和國公爺來都要好說話。

誰知,就在她這希冀的目光中,酈南溪輕輕開了口:“不去。”

呂媽媽怔住了,眼睜睜看著酈南溪舉步朝著裏麵行去,她忽地回過神來,急急去攔阻。

“六奶奶,您不能不管啊。”呂媽媽說道:“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好,隻我在盡心盡力的照顧著她。我又是照看著藥草,又是吩咐人給老太太翻身擦身,還要顧著她每日的膳食讓她吃的好一些……奶奶,我可是什麼能做的都做了。如今老太太身子不好,我也是沒辦法。您就發發善心,請了大夫來罷。”

酈南溪聽呂媽媽一直在自誇,已經有些琢磨過來她的用意,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的看過去。

嶽媽媽在旁冷笑,朝呂媽媽道:“國公府這裏不缺人,也真難為您老了。”這麼賣力的誇自己,不就是想到國公府來麼。

被人戳中了心事,呂媽媽羞惱之下堅持說道:“我不過是為了老太太過來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明白的告訴你。這事兒,我不管。”酈南溪道:“一點都不會管。”

重老太太害了阿瑤,改變了一個女子的一生。

也害了阿查。幾十年來他為了妹妹走遍大江南北,耽誤了自己,甚至於直到現在都沒有成親。

還有他們的父親。年邁的族長苦苦支撐著,有兒卻不能前來幫他,有女卻幾十年杳無音信。

單憑這些,酈南溪就沒法原諒重老太太,更不會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