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大咧咧地走過去, 在仙君身邊坐下, 聞著那酒香甚是誘人, 於是覥著臉說道:“我也要喝。”
仙君從他那看起來空無一物、翩然飄逸的袖中摸出一瓶酒來遞給我, 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一時好奇心起, 不知他那輕飄飄的袖中如何裝酒的, 於是也伸手向他袖中摸去, 似抓住一物,拿出來一看,是一隻玉笛。
再伸手, 摸出一柄長劍,光看劍鞘便知是柄絕世好劍。
仍不甘心,再摸, 竟摸出一張華麗麗的古琴。最後摸到一物似十分沉重, 雙手用力,竟拖出一張床來。
我驚呆在當場, 愣了半晌問仙君:“這是要搬家麼?”
他亦有些尷尬地說:“出了趟遠門, 難免風餐露宿的, 多準備些東西, 住著舒服些······你這一頓亂摸, 到是要找些什麼?”
我想了想, 說:“燒雞?”
他有些鄙夷地回道:“沒有那樣油膩膩的東西!”
“冰糖葫蘆?”
“沒有那樣粘乎乎的東西!”
“桂花米糕?”
“沒有吃的!”
我翻了下白眼:“怎不早說!”
仙君:“······”
我打開酒瓶喝了一大口,香氣淡雅、回味悠長,確是瓶好酒。然而, 我又覺得似與他自己喝的酒香不同, 我抓過他的手來,向他手中的瓶內看去,隻見瓶中液體流光溢彩、醇馥幽鬱,甚是誘人。我叫道:“我要你這瓶!”
他道:“這瓶是仙界極品,名叫星光醉。以你目前的仙力,喝上一口便會醉倒,你喝不得!”
我噘了嘴:“仙君好小氣!”說完也不再爭,隻是一口口地喝自己瓶中的酒,雖不及星光醉那般醇香,卻也是難得的好酒。其實我心中已是相當的滿足,私出山門吃魚喝酒,這若是讓那上清師叔知道了,非扒掉我一層皮不可,隻有仙君會這樣縱容我。
我想了想,問道:“方才妙言仙子說,你此番外出遇到妖界中人,而且受了傷?”
他平靜地“嗯”了一聲道:“不過是些皮外傷。聽聞妖界已有新任妖王在任,隻是一直不曾露麵,我遇到的倒不是什麼法力高強的妖,隻是他們妖多勢眾,且妖界一向陰險狡詐,我一時不慎,才受了些傷。”
我繃了臉說:“仙君難道不知‘身有傷,貽親憂’?師尊和我與仙君即便非親,也算是友,仙君受傷就不怕累我們擔憂麼?那妖界中上上下下皆視你為眼中釘,你卻還要獨自一人冒著危險滿世界地亂跑,此番僥幸是小傷,那若有下次呢?”
仙君怔怔地看著我,許是被我難得的一本正經的模樣唬了一下,繼而溫和地輕笑了一下,那一笑,眉目舒展,如微風拂麵,他說:“想不到我逍遙了幾萬年,今日竟然出了個管束教導我的小丫頭!你放心,那點小傷,早就好了。”
“那你讓我看看······”說著我便伸手要去扯他身上衣衫,將要碰到他時,我才像是觸了電一般醒悟地停了手。仙君那樣不染纖塵,如霽月清風的人,我怎可在這青天白日的,且是在荒郊野外去扯他的衣服,真正是褻瀆!
天邊日已偏西,卻仍是光芒萬丈,晃眼得很,若是此時月黑風高······我也仍是不敢!
我呆若木雞地站著,因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滿麵通紅,將將一抬眼,正對上仙君那猶帶幾分戲謔的笑眼,我直恨不得抱住身邊大樹,將自己一頭撞暈過去,我幹笑幾聲:“我看仙君的氣色,應是無礙了,嗬······嗬嗬······”說完自顧抱起酒瓶頓猛灌,不撞暈,醉死也行!
仙君說得沒錯,我仙力差,酒量也不怎麼樣,按我這樣貪婪的喝法,不一會兒,我便開始頭重腳輕,直到天旋地轉,我一頭栽倒在一個充滿雪蓮花香的地方,隻覺得溫暖而柔軟,仿佛是天邊一朵白雲,我舒服地伸出雙手抱著那朵雲,不經意地輕聲低喚了一聲:“爹······娘······”
我醒來的時候是睡在衡芷齋的,當年我從天而降,醒來時便是睡在這張床上,仙君真好,到底沒有嫌棄我醉酒將我丟在荒山野外。
窗外夜已降臨,清冷的一輪明月掛在深藍的天幕中,旁邊縈繞著淡淡的雲霧,天地之間仿佛離得並不太遙遠,伸手似乎便可觸碰到那一汪淺淺的月光。推開窗,鼻間便感受到清冽的冰雪之氣,不遠處的那片雪蓮花於晚風之中搖曳著娉婷的身姿,散發著超凡脫俗的清香。
視線範圍之中,我沒有找到仙君的身影,於是推門而出,向著他的房間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