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過節,表哥不若先回府上給姑姑拜節。”自得知皇後與賢妃殉國,華陽公主雖然隱匿消息不肯傳出教長安軍心震動,但她與兩個皇子衣飾越發簡素。
“禁中更要緊些。”周堅連夜排兵布防,長安自東秦建都於此便鮮有經曆兵戈,便是諸皇子謀逆意圖發起宮變,也不過三日便平息了,而先頭大佛寺一戰,兵部主事的侍郎以身殉國,戚銳因病不得行,如今長安城防,全靠他與周堅一道,但他到底是外臣,周堅因著聖人愛重在宮中自有起居處,這幾日莫說回家,便是日常休息都是在聖人的東暖閣之中,從接到訊息到今日,他已經是數日甲胄未離身了。
“殿下,劉尚書求見。”身旁的女官低聲行禮。
“請尚書進來吧。”華陽公主點了點頭,周堅知悉轉自屏風後頭,從接到傳信至今日不過七日,這些精明的臣子也看出了如今實際握住長安的便是這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因她身後站著長安唯一的戰力。
“老臣拜見公主殿下。”往日諸多臣工之中劉靜與林清最好,劉靜祖上上數三代也是寒門出身,他的才學雖不比林清驚才絕豔但能任一部尚書之職位,自然也有其過人之處。
“尚書請坐。”華陽公主端坐上首,裙擺撒開如一朵綻放在雲端的花。
“臣一介書生不知兵事,唯見兵禍者乃先帝末年之時諸王謀逆。雖然有先帝雷霆手段不過數日平息,可長安城內血流成河亦是真實,如今北魏駐兵在外,長安虛防,還請殿下早作打算。”劉靜謝過宮娥端上的茶,朝著華陽公主躬身長揖。
“不知尚書所說早作打算是何打算?”華陽公主微微一笑。
“不若遷都。”劉靜微微低頭,恪守臣子的本分令他不敢抬眼注視一室之中的年輕少女,也因此他沒有看見少女注視著他的眼神裏帶著審慎和警惕,想起進宮之前與長子的談話,朝中空虛、門閥不在,正是他們一躍到頂端的絕妙時機,哪怕知曉親家身死,心底燃起的火還是教他異常的振奮。
“遷都?往何處走?”華陽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漠。
“何不往青州走?”想到連日來收到的厚禮,劉靜按壓住心底的激動,“青州駐軍奉命往長安勤王,如今正在路途之中,殿下若是率領輕騎往青州走,若是路遇大軍,一則不懼身後追兵,二則陛下素待諸葛家親厚,諸葛家也敬重陛下,想必亦是尊重殿下的。”
“我大秦皇室立國百年皆在長安,遷都一事事關國祚,孤一介女子,如何敢輕舉妄動?更不論帝陵就在長安以西,孤便是做個不肖子孫也不敢背棄祖宗。”華陽公主沉默片刻,輕聲道,“今日過節,尚書不辭勞苦尚且守在宮中,如今見北魏按兵不動,想來也是懼怕我大秦兵強馬壯,尚書不若回家過節也好。又聞尚書長孫已滿周歲,子孫綿延,正是門庭興盛的征兆,正巧宮中近來得幾匹上好的棉綾,又柔軟又細密,正適合給周歲大的童子裁剪衣裳。”
“臣拜謝殿下。”劉靜見說她不動也不著急,真到了兵荒馬亂之時,軍馬卷著往青州去到時候也由不得這 弱女子。
“殿下。”等劉靜退出宮殿,周堅方從屏風後轉出來,他注視著端坐在前的少女,仿佛很多年前行案文書的君王又在眼前,可對方卻比舅舅更勇敢也更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