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吧,隻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會老實回答你。]
[我想問的是,你還想不想房瑩可?你當年那樣放棄她,你後不後悔?]
[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別管那麼多,你就老實回答我就可以了。]
[好吧,其實說不難受是假的,說不想也是假的,但是至於我是否後悔,我隻能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好,我換一個問題問你,如果有一天,房瑩可知道了你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她還想跟你在一起,你會怎麼樣?]
[我肯定會拒絕她,我不想害她。]
我長出了一口氣,然猛的將我酒杯裏的酒幹掉,站起身來,走到夏陽身邊,衝著夏陽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拳。
夏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我一拳打倒在地,店裏的老板娘和服務員都看向我們這邊,而我卻在酒精的刺激下變得無所顧忌,大聲對夏陽說道——
[你知道些什麼!?你總以為你給我們安排的都是最好的!!你躲起來舔自己的傷口你覺得很酷是嗎?!你不讓我們分擔你的痛苦,我們就會高興是嗎?!你總以為你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你以為你是無所不能神嗎?!你以為如果有一天你死在這個世界上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而我們這些人也就會把你忘了嗎?你這個自私的混蛋,你甚至剝奪我們看著你最後離開世界的權利!你當我們是什麼了?!我們都是你的朋友你知道嗎?如果有一天我或者陳紹華死去了,你是什麼感覺?!你都不會去好好想一想嗎!!!]
眼淚從我的眼眶中湧出,但是我卻一直在罵著,渾然不知,我多麼希望我可以罵醒夏陽這個混蛋,這個世界上最讓人操心的混蛋!
可是夏陽隻是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將椅子扶起來,又隨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然後和那群已經目瞪口呆的服務員、廚子和老板娘說道——
[不好意思,我這兄弟剛才有點喝多了,激動了點,我們不會再這樣了。]
說完這話之後,夏陽把我拉到我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又給我們兩個人一人倒了一杯酒。
[學羽,別這樣,沒有必要這樣,你先別說話,先等我把話說完。]
夏陽見我又要站起來,連忙把手擺了擺,示意讓我聽他把話說完。
[你說的那些,我難道都不知道麼?可是我這個身體,我這個身體,]
夏陽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位置。
[你知道,我從小就沒有家庭,沒有父母親人,我是多少渴望能有一個家,比任何人都渴望。我這輩子想做很多事情,我想娶個我愛的,也愛我的女人,生個孩子,最好是女兒,當然兒子我也喜歡,之後我會看我的孩子出生,會走路,會說話,會叫爸爸,上幼兒園,上小學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學,結婚成家,有自己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那時我也已經老了,我會退休,然後用我剩下的日子去看著我孩子們幸福的笑臉,最後平靜的死去。我是多麼想過這樣的生活,這些情景最近無數次的在我夢中出現,可是每次當我從夢中醒來時,你知道現實給我的又是什麼嗎?!隻有一顆殘缺的心髒!和一個已經無法再負荷我生命的軀殼!隻有這些而已了……]
說到這,夏陽笑了笑,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幹,兩行淚緩緩的從夏陽的臉頰流下。
[學羽,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夏陽,求你了,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可以嗎?你的人生還沒有結束,你還可以選擇你的人生,你知道嗎?]
[我還能選擇嗎?學羽,可我還能選擇什麼呢?]
[你至少要給你自己一次機會,答應我,求你了,夏陽,說你答應我!快說!!]
夏陽沉默了許久,最後他終於歎了口氣,說道——
[好吧,我答應你,當機會到來時,我會給我一次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這樣總行了吧。]
[謝謝你,夏陽。]
之後我們都沒有再說過話,就這樣一直喝著酒,一直到最後喝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最後是和夏陽怎樣分開的,而我也不知道我又是怎樣回到自己的家中的。
我隻是知道當天晚上我在家中的床上醒來時,看著有些陌生的天花板,隨後又看了看手中我打聽到的夏陽後天離開這裏時的具體列車班次,我的腦海中此時隻在不斷出現一個念頭——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完!
想到這裏我坐起身來,拿出手機撥下了那個我許久都沒有撥打過的號碼,心中默念,隻希望她還沒有換電話號碼。
[喂,請問是哪位?]
聽到那個曾經熟悉的聲音,我的心中也終於踏實了一點。
[是房瑩可嗎?我是林學羽,你現在有空能出來一趟嗎?我有些事要跟你說。]
[能問一下是有關於哪方麵的事嗎?]
[是有關於夏陽的事。]
電話那頭聽到夏陽的名字之後似乎沉默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她又變得語氣堅定的說道——
[在哪裏見麵?我現在就出去。]
我不知道真正的愛情可以帶給人多大的力量,這種力量是否可以將人世間的一切偏見、算計、利益,一切關於自身的得與失,甚至是自身的未來與希望,將這一切的一切與愛情無關的東西全部拋棄,而隻留下愛情本身,也隻關注愛情本身。
而這種能使得你改變一切的力量,就是人們通常口中所說的真愛嗎?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真愛這種東西存在嗎?
或許我這個人對於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事物,向來是抱著不信任什麼態度的,抑或是說得直白一點,我相信有真愛,但是我不相信人,也不相信人性。